第一章 浮生若夢(1 / 2)

有人說活著太累,可能現在的一切都隻是個夢。夢醒了,發現自己原來隻是趴在中學的課桌上打了個盹,講台上的老師正怒氣衝衝的叫自己起來回答問題,身旁是一臉賤笑的同桌。

當一個人從熟睡中朦朧醒來時,最先不是睜開眼睛,而是聽到聲音。

葉初隱約中似乎真的聽見了老師在講台上的喋喋不休。這抑揚頓挫的語調想當年隻會讓尚處在青春期的半大孩子感到厭惡,而現在卻引得葉初有種想流淚的衝動。

有多少年沒再聽到這樣的聲音了?五年,或者十年。趴在桌子上的葉初沒有去細想這讓人消沉的時間長度,他隻想在這夢裏再好好享受一下這種早已流逝的美好。

然而不遠處傳來的講課聲顯得越來越清晰,葉初終於覺得不太對勁了。

出身寒微的葉初從中學起成績就一直平平,高考時也沒有像無數電影小說裏描述的那樣化身主角狂開外掛來個人品大爆發,三流的大學,昭示著往後三流的人生。

畢業後幾年的頻繁跳槽致使葉初難以在某一個地方落腳,而立之年也隻是在京城外環租了個小單間蜷縮著,有時從陽台上瞅見街角晃蕩的流浪狗,竟會憑空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懷。

人生,就這樣狗娘養的活著。也隻能這樣活著。

直到昨天葉初在網上看見了那則消息。那個仿佛多年前已埋藏心底不再憶起的名字,那道輕狂年少時暗自相思的清絕白影,那個在泛黃畢業照中猶若遺世獨立的人,居然死了?

葉初隻記得自己呆呆的盯著顯示屏裏的照片沉默良久,說不上什麼情深似海,但她終究是那懵懂時光裏最美好的存在,她代表的不僅僅是單純暗戀裏的無限美好,還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春。她是葉初心中聳立的維納斯,隻可惜太美麗的遭天嫉,終究殘缺,輾落成塵。

葉初從超市裏掃了一整箱啤酒回來,形同木偶般癱坐在陽台邊仰望著那抹溫柔的月色一瓶又一瓶的灌著,回想著。

回想起四壁蒼白的教室在隱隱作響的熒光燈下無聲褪色,光管處偶爾幾隻不知名的小生命在混亂的飛舞,一如兵荒馬亂的畢業班。課桌上刻滿了師兄師姐們的胡思亂想以及沒頭沒尾的表白詞句。極其唯美,卻僅此而已。

記憶中的操場永遠是塵土飛揚的場景,正中的籃球架被無處發泄精力的男孩們砸得框框作響,隻為引起心儀對象的一絲關注。

你所不在意的現在,就是未來回不去的過往。

葉初隻記得自己的淚水和著啤酒苦澀的滋味灌入喉嚨,然後醉倒入夢。

記得出租屋旁沒有什麼孩子請家教啊,葉初終於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皺皺眉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初初睜開眼時耀人的白光適應過後,及目處是深藍色厚實而略略洗得發白的校服褲,和一雙不知名的劣質白球鞋。

從剛睡醒的迷糊到真正看清楚眼前的事物,葉初的瞳孔在不斷放大,仿佛要挑戰眼眶的極限。硬生生的吞了下口水,感覺後腦勺的冷汗已經開始有往外冒的跡象。葉初腦海中不禁在呐喊:什、麼、情、況?!

看這情景似乎是冬天,呼吸中斷斷續續的帶起些白霧,木製朱漆的課桌腿間有肉眼可見的塵埃在光柱中做著布朗運動。葉初活得再渾噩也記得喝酒是在盛夏的夜晚,下身穿的隻是條沙灘褲,這寬鬆的校服褲十幾年前就被母親送給了不知哪個故鄉親戚拿去做田間勞作服,怎麼就這樣活生生的又套在了自己腿上?

葉初輕輕抬起沒有被當做枕頭的左手,細白間青筋隱現,股掌處哪有被生活磨出的黃繭?

重生?!這兩個字眼霎時間在葉初不足半平方的腦袋裏發光放大。

對了,三生石!葉初似是猛然想到了什麼一抹胸口,果然自老頭死後就一直戴在胸前的那塊古怪石頭早已不翼而飛!

“遇事莫要驚慌失措,緊守心神方為解決之道。”這句叮囑適時在葉初心頭泛起,生生蓋住了他開始泛紅落淚的眼睛。

“師傅……”葉初嘴角喃呢,偷偷的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滴,努力平伏著心中的激蕩。

耳邊依舊不時傳來陌生又熟悉的講解聲,葉初慢慢的半抬起頭,課桌上的書疊得有半臂高,猶如森嚴的壁壘遮擋著老師淩厲的目光。葉初眼角偷偷掃過右側,但見外身罩著一件啡色外套的左青正做賊般的埋頭啃著塊麵包,見葉初抬起頭就小聲笑道:“初哥兒,醒了?”

“呃。”葉初含含糊糊的應了他一聲。餘光督見左青初中時標誌性的三七分頭,已經隱隱猜出現在身處的時間段。

左青,葉初初中三年的標準死黨。從小就在一個大院樓裏玩大的兩人升到初中後被分到了同一個班上,於是很自然的成為了三年的同桌。

在葉初的記憶中,這個從小就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肌肉男雖然時不時會在上課時搞些小動作,但成績卻和其楞頭楞腦的模樣大相逕庭,初三畢業時超水平發揮考上了省會的著名高中,而葉初的成績隻夠勉強直升學校高中部,從此兩兄弟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