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二十三年末,顧府上上下下都忙的很,五品文官的門第,在上京也算不上出彩,隻是近些年,府上的男主人備受聖上看重,府外的人情往來才多了起來。

主子們忙著核對年節的禮單,還有裏裏外外的應酬,幾乎腳不沾地,少有能空閑下來的時候。下人們也忙著做事,偏偏忙中出錯,正院一個侍女將兩家的禮單弄反了。

田氏靠在軟枕上,揉著眉頭發問:“本來要送去哪兩家的?”她正核算著府裏的賬本,看得眼睛發痛。

白霽是田氏多年的貼身心腹,顯然早做好了準備,主母一問話,便一五一十地彙報:“夫人,本來正紅綢緞的禮盒是要送到趙夫人娘家的,桃紅綢緞的禮盒是要送到宋姨娘的娘家,現在兩家禮盒恰好反了過來。”

顧府有兩房,大房當家,趙夫人便是二房的正室,往日和田氏關係也算不上多好。

至於宋姨娘,田氏抿了一口茶,緩緩道:“著人再添一份禮送到趙家,宋姨娘那邊,將錯就錯吧。”關係複雜得很。

她暗下神色,喜怒不明,“至於那個壞事的丫頭你也看著處理,年節裏,讓府裏的人警醒點。”

“是,夫人。”看主子的意思,這是要罰的狠一點了。白霽若有所思,她低眉順眼地應下,心裏則是盤算著待會兒能收到的好處,這壞事的丫頭可有一對好爹娘來著。

田氏處理好這樁事情之後,又突然想起來,“老爺呢,還沒回來?”她心裏已經有了猜測,隻是沒說出口

果然,另一個貼身侍女白彩小聲道:“回夫人,老爺回來有一會兒了,徑直去了微瀾閣。”

田氏頓了頓,又繼續看起賬本來,這十多年她也習慣了,誰讓自己肚子不爭氣呢,隻是捏住賬本的力氣更大了一些,幾乎可見手背上的青筋。

微瀾閣坐落在正院後頭,和書房離得很近,院內有特意引來的一池清泉,裏麵養著色彩鮮豔的魚兒。

顧淵成剛從酒宴上回來,滿身的味道,他一進門就直接吩咐人端水沐浴。

宋姨娘則是親力親為地伺候他換上幹淨的衣服,柔聲道,“老爺可是累著了?這般匆忙。”又忙著吩咐下人,“快去將解酒湯端來。”

顧淵成長相端正,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秀眉眼,一看便是個精明有城府的人,他也的確是顧府頂大梁的人。

聽了宋姨娘的問話,他也隻是簡單地解釋道:“外麵的應酬,躲不過。枳枳呢?我今日還沒看她。”

聽他問起女兒,宋姨娘溫柔地笑起來,鬢邊的發釵隨之晃動了幾下,她本來就生得秀氣,即便如今年齡已經不小了,也是能稱得上一句美麗的。

宋姨娘給他端了碗解酒湯,“她昨晚又偷偷看閑書,今早起遲,剛剛才去給老太太請安的,這會兒也快回來了。”

顧淵成條件反射地護著女兒,“是清哲送過來的書吧,下次不叫他送便是了。”

“什麼不送了呀?”門外傳來嬌聲的問話。

顧淵成一聽這聲音,板著的臉就不由自主地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