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角的淚水還沒有幹,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捂著胸口有些急促地喘息著。
哪怕她現在這模樣異常也沒人會在意到她,她平複了好久,才從剛才的死亡裏緩了過來。
明明死了那麼多次,還是不習慣這樣的痛。好在她沒心沒肺慣了,緩過來後就對自己所在的環境接受良好。
她起身,順著腦子裏憑空多出的記憶走向了前院。這具身體才四歲,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隻有這個庭院,簡約風格的木質庭院,在鄉下也算常見,她暫時分辨不出這個世界是怎樣的體係。
因為經曆了幾次穿越的緣故,她本來就不太堅定的唯物主義觀早碎到不能再碎。魔法,鬼怪,妖魔,異能也不是不可能出現。
身體的本能讓她蹲在了花圃前,拿著小鏟子一下又一下給花鬆土。大抵是巧合,她所經曆的世界裏,她的名字都沒有變過,林芝幽。
這庭院裏四處掛著的黑布,昭示著一場葬禮正在進行。她理著這具身體的記憶,去世的是她的養父,雖然說是養父那男人已經年過七十了。
養父大抵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雖然住在鄉下但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隻是那些親戚和林芝幽從來都沒有過交集,把她哄睡了以後,在靈堂旁的房間開著會,對她的去處進行著討論。
林芝幽剛才路過時聽了一嘴,他們言辭激烈地將她推來推去。如果林芝幽真的是四歲的小孩,應該會很迷茫難過。
但林芝幽不是,雖然每次穿越她活到的年歲都不算大,但她死前也有十八歲了。她又是天生的樂天派,人生的指標就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並不在意親戚把她推來推去,總歸她是有去處的。
她的養父在去世前立的遺囑,這個庭院被她繼承。林芝幽動作有些緩慢地將土蓋了回去,規劃著自己或許並不長的人生。
林殊見到林芝幽時,三頭身的小姑娘的半長發睡得有些淩亂,臉頰邊的紅印還沒消,眼睛紅紅的,白嫩嫩的小手沾了泥,她穿著黑色的裙子,因為蹲在花圃邊,裙擺垂在地上。
他從出生就冰封著的心突然就鬆動了,他走到了小姑娘麵前。
林芝幽被擋去了光,她抬頭看來人。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眯了眯眼睛,因為逆著光,她有些看不清男人的麵孔。
林殊問她:“你為什麼在這兒?保姆呢?”
林芝幽被他這自來熟的語氣問得一時沒了回答,但他好像耐心還不錯,一直等著她的回答:“我剛睡醒。這個時候,爸爸該和我一起鬆土了。”
花圃裏種著好養活的花,林殊並不認得是什麼品種,但藍色的花開得格外好看。聽林芝幽軟軟的聲音乖順地回答著他,他彎腰將小姑娘抱了起來:“該吃午飯了。”
林芝幽下意識要去摟他的脖子,但還沒摟上意識到自己手機沾了泥土,局促地舉著手:“你是誰?”
林殊見著林芝幽的動作心又軟了幾分:“裏頭過世的是我的爺爺。”
林芝幽眨了眨眼睛,她這會看清了男人的長相,與他的氣勢相比,他的臉看著年紀小上許多,就算冷著一張臉,眼底不顯露半點情緒,還是難以掩飾他的少年氣。
林芝幽哦了一聲,大概是想清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大侄子?”
林殊原本鬆了的心,被她這麼一喊再次堅若磐石。他恨不得把懷裏的小孩丟掉。
林殊冷著聲道:“我叫林殊。”
林芝幽伸直了手,下巴擱在他肩頭,從善如流軟軟地喊了聲:“小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