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殿門,唯有她一人和穿堂而過的陣陣風。
華箏自繼掌門之位便獨守厭仙山百年,如今她夜觀星象,卜得一絲機緣,正指南位。她已將身後之事如數交由墨渝,不日啟程南定國。
見墨渝前來,自顧自地替自己斟茶,華箏自覺不妥,於是起身走去。
“如今你將厭仙山掌門之權移交,恐各宗門對此頗有微詞。”不待華箏開口,墨渝率先打破沉默。
“墨渝仙尊當真懼怕這些?”華箏反問。“論仙資,你我同修劍道,一齊飛升,雖修為在我之下,可望眼整個厭仙,又有幾人能同你一決高下。”墨渝亦不反駁。
他笑道:“你倒是與當年半分不似。”
華箏飲下一杯茶後,輕掃過他一眼,不辨情緒,知他無法反駁。
“徽白一事實非你之過,何必介懷,若他尚有一絲魂魄,能同人言說,必不叫你執著如此。”
華箏不再開口,墨渝隻好拂袖而去。
“當真不該……”華箏輕歎
五百年前,華箏原是文修,一心沉醉字畫,於提劍習武更是一竅不通。
直至一眾妖邪殺上厭仙,徽白率一眾仙門死守長極殿,將最後一絲生機留與華箏,身臨險境,卻把半生修為渡與她。
華箏眼中淚水無聲滑落,走向究極台的腳步愈發沉重,徽白再她麵前一點點消散,失去仙氣庇護,他頃刻化做一束光芒,向四周散去,她拚盡全力留住了他一縷神識。
她明明記得他說他不會死,可她臨行前的最後一瞥竟是永別,他那淡然的笑似乎無聲宣告著分離。
“我早該想到的……”華箏嘴邊囁嚅著,最終卻再無法發出聲音。
靜靜的,她跌坐在究極台,茫然注視著,目光卻無處定格,徽白自此命隕。
百妖王勾連魔族,一度將厭仙山同門下達數道誅殺令,華箏難逃一劫,墜入凡間。恰逢南定皇族的皇後誕下皇嗣,一時天呈祥瑞,讓一眾妖邪難以靠近。
華箏負傷,感念其照拂,但此刻妖邪趁祥瑞之兆散去,竟對小皇子下手,隻為脅迫她現身。
得徽白半生修為助益,又有天昭令在手,妖邪不敢放肆,但此刻若因她之故殃及凡人,華箏絕不容此等雜碎得手。
於是她強撐起身,心中念訣,雙手結印,將徽白的一縷神識注入那名嬰孩體內。留下真氣護住那孩子,又現身迎上妖物的進攻,騰至半空,華箏奮力將其斬殺,自身亦受重創。
隨後華箏返回厭仙山,此番戰役,厭仙山慘勝,各宗門弟子死傷無數,由於華箏驅動天昭令,此等仙門法器將她重新送回厭仙山,釋放的仙力將妖邪束於台下。
華箏本就修為不高,此番逆轉乾坤,也引來天雷,陰差陽錯,她得以開仙門,成為一名武修。
可如今厭仙山支離破碎,她無論如何也不該沉浸悲傷難以自抑。於是她接下掌門之位,重振仙山。她雖不同徽白般天賦異稟,但數百年勤於修煉,飛升上仙。
當初一眾長老紛紛閉關,厭仙山在她手下漸有起色,如此平安度過了百年。
華箏暗自傷神,可眼下還有一件棘手之事待她親自處理。
她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尋找那一段機緣,於是決定下山前往,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