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又開始考我理論知識水平了是吧?”我咂咂嘴,將雙手枕在腦後,“沼澤人悖論,唐納德·戴維森提出的思考實驗,說是有個人路過沼澤時被雷劈死了,同時一束閃電恰好劈了沼澤並發生了反應,產生了和剛剛死掉的人形體、質量完全相同的生物……”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下了洋洋灑灑的闡述,駱同江則無縫銜接地講了下去:“我們將這個生物稱作‘沼澤人’,他在原子層麵與那名死者構造一致,甚至複製了死者死前的全部知識和記憶。離開沼澤的他與剛剛的死者一樣回到家,和死者的家人聊天,讀著死者的枕邊書慢慢睡去,第二天去死者的公司上班……”
“這隻是一個用來討論‘自我是什麼’的思考實驗,在現實中……”
“同樣可能存在,不是麼?”
我咽了咽口水:“大哥,我不是來和你交流病情的,這些東西和你組織的暴動有什麼關係麼?”
“那隻是我計劃的一環,你以後會明白的。”駱同江起身離開,留給我一個略微佝僂的背影和一句輕飄飄的話,“如果你會走在與我一樣的道路上。”
愣了三秒,我破口大罵:“你不會以為自己很帥吧!玩什麼謎語人?”
我病懨懨地躺在休閑區舞蹈室的靠墊上,一邊啃著從食堂順來的小餅幹,一邊向蕭紫婷大肆抱怨。
“這麼說,你這邊也不怎麼順利啊?”
我停下了咀嚼:“你這個說法很危險啊,莫非你那邊也……”
蕭紫婷一臉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我被田未晨拉去,在休閑區的獨立影院陪她看了場科幻電影,她還帶上了她的雙縫幹涉實驗儀,給我講解了一堆關於量子的知識,什麼量子糾纏呀,超距傳輸呀,疊加態呀……聽得我頭暈。”
“暴動的情報呢?”
“電影內容過於硬核,我中途看睡著了,什麼都沒打聽到。”
我咬牙切齒:“合著破曉是披著‘精神科收容所’這張羊皮的學術交流中心啊?也對,搞學術哪有不瘋的!”
“之後怎麼辦?”
“我對科幻略有涉獵,應該可以和田未晨套上近乎,她那兒由我去打探吧。另外,我還沒有問過楊曉謬,他那邊就麻煩你了。”
“楊曉謬約了駱同江去獨立影院看電影,想向他打聽的話,下午再去吧。”阮學哲笑著走進屋來。
我嘴角一抽:“所長,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
“別緊張,你們不是打算調查當初的暴動事件麼?我對此也很感興趣,不會阻攔你們。”他眉目一凜,“當時的場景很慘烈,由於擔心刺激到他們的病情,我一直沒有深入調查過暴動內情,你們願意代勞就太好了。不過,請一定用不會刺激到他們的方法打探,否則……”
“沒問題!”我打了個響指,“另外,當時的一些細節是不是也可以向你采訪采訪?”
“別緊張,他在開玩笑,破曉的所有房間都有很好的隔音功能,無論是隔著牆壁還是門,就算尖叫都是聽不見的。”阮學哲笑道。
“哦,這樣啊……對了,我來是想問問大家,有沒有見到過一副竊聽器?”
三雙眼睛聚焦在了她的臉上,阮學哲的神色尤為複雜。
“那個……我把倉庫一副壞掉的遠程聽診器拿去修著玩兒,結果不小心修成了竊聽器,真的不是想偷聽別人說話!”田未晨一臉尷尬。
“然後你把它弄丟了?”我歪歪頭,“什麼樣子的?還記得自己去過哪些地方麼?”
“外觀就是普通的遠程聽診器,傳聲端是個瓶蓋大小的扁圓體,有銀白色的金屬外殼;接收端是小型藍牙耳機的樣子,耳塞那麼大,也是銀白色的。”田未晨抬頭望著天花板,扳著手指努力回憶,“今早起來後,我去過工作區的走廊和大家一起見了劉偵探,去過休閑區的走廊沙發發了會兒呆、去過食堂吃飯、去過垃圾處理室扔我攢了兩天的垃圾,還去過獨立影院、舞蹈室、圖書室……”
“等等,不用說了,看來你去的地方夠多的。”我苦笑著打斷了她,“這樣吧,可不可以麻煩你做我的向導,各個房間都幫我介紹介紹,同時我也可以一起找你的竊聽器。”
“可以嗎?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其實我的提議也是有私心的,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啊?對、對不起,我有喜歡的人了……”
“不是和你談這個!”
“話說,你喜歡的人莫非是楊曉謬?”圖書室裏,我毫無預兆地問了一句。
“啊……”田未晨的臉唰地從耳朵根紅到鼻子尖。
“嘿嘿,我不會隨便告訴別人的,放心放心。”我一邊穿梭在書架之間翻找竊聽器,一邊和她輕鬆聊著天,“看樣子,你還沒有告白吧?”
“嗯……”
“試試嘛,我看他也蠻在意你的。據我觀察,早上向你們介紹我的時候,他望向你的頻率要比別人多出百分之四十左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