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翻滾，黑色的煞氣一寸寸上湧，如墨傾灑，瞬間將三界淹沒。
紫色的閃電不時閃現，轟隆隆的雷聲仿佛野獸的咆哮。
少女一身紅衣，周身纏繞著黑色的煞氣，一頭長發如柔軟的絲綢隨風飛揚，頭上是紫金鳳凰發冠，鳳凰嘴裏銜了一顆紫色的東海鮫珠，伴隨著她肆意的大笑，額心鳳凰花印記愈發鮮紅，隱隱可見印記散發出的黑氣。
她指尖上下翻飛，玩弄著掌間的落花鏡，鏡中蒼生蒙難。
淒厲的尖叫聲傳到少女耳中。
琥珀色的眸子冷漠地看向生靈塗炭的凡間，聽著命如螻蟻般的凡人痛苦哀嚎，她抑製不住的興奮，眼中露出嗜血的快感。
隨手一揮，頃刻間高聳入雲的宮殿化為灰燼。
她聽到那灰燼之中的低聲嗚咽與嘶鳴，是對生的渴望，也是對人性的探尋。
血液在沸騰。
這三界很快就是她的了，她要將三界覆滅，打造一個隻屬於她的世界。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愈發癲狂。
無涯和裴寂將被上古靈鎖五花大綁的天帝帶到少女麵前。
無涯沉聲道:“尊上，人帶來了。”
兩人壓著天帝的肩膀，他被迫跪了下去。
“很好。”
少女閃身出現在天帝麵前。
天帝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
少女俯身，凝視著他眼尾的細紋，鮮紅的指甲挑起他的下巴，看著這個昔日的尊貴無比的天帝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頭發花白，衣衫破爛，如同乞丐一般，她說不出的暢快。
天帝抬眸，看著麵前的少女，胸口悶痛，轉瞬又被刀子血淋淋的剖了出來。
“若水，收手吧，我與你之間的恩怨不該禍及蒼生。”
“嗬，自以為是。”
少女肆意地笑著，透過她那雙眼睛，甚至能看見流離失所的蒼生。
天帝臉色慘白，藏在袖子裏的雙手握成拳，渾身驟然滾燙起來，眼角溢出血。
意識到他是要做什麼，少女臉上的笑意陡然僵住，一瞬間湧上怒氣，一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胸口，封了他全身經脈。
她狠狠掐著天帝的下巴，極盡癲狂，“沒有本尊的允許，你不能死。”
她用力甩開，如同對待一塊破敗的抹布。
天帝一時之間似乎又蒼老了幾萬歲，頭發皆白。
“帝玄，本尊會親手斬斷你與本尊之間的血脈聯係，隻要你死了，再無人能掌控本尊。”
天帝看著麵前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麵容，神情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五萬年前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小小的糯米團子靜靜地躺在他懷裏吮吸著他的手指。
他是個失敗的父親。
可現實卻容不得他有一絲絲懺悔的時間——
她的女兒若水非神非魔，不存於三界，即將滅世，而他無能為力。
天帝抬頭:“我們打個賭。”
少女挑眉:“說來聽聽。”
“我賭蒼生會為我的死流淚。”
天帝知她不信蒼生有情，不信人間大愛，他偏要用自己的生命給她上最後一課。
以身做賭局，從古至今唯他一人。
“那便試試。”
少女來了興致。
“帝玄，你不是愛三界蒼生嘛，本尊今日就要讓你看看，你所珍視的蒼生究竟會不會為你流一滴眼淚？”
他們倆仿佛在討論一件極為平常的事，神情毫無波瀾。
少女拂袖，掌中的落花鏡瞬間變大，墨色寒鴉在落花鏡周圍盤旋，發出淒厲的叫聲。
巨大的鏡中映照出兩人相似的麵孔。
“說吧，這天下蒼生看著呢？”
落花鏡折射出巨大的幻影，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展現在三界之中。
被困在結界之中的九衢一身玄鐵鎧甲，盤腿而坐，屏氣凝神，墨色長發隨風飄動，刀削斧鑿般的麵容上，薄唇輕抿，額頭緊蹙，滿臉是汗。
聽到少女清冷無情的聲音，他心神不穩，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景暄上前扶他，二指在他背後劃了一個圈，一道上神結印打在他的後背。
“穩住。”
九衢眉頭緊皺，穩住心神，繼續盤腿運氣。
三界危急，作為魔尊，他必須盡快出去，阻止若水。
景暄靜靜看著天地間的幻影，少女冷漠張揚的神情令他呆愣恍惚。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如果當初不那樣做，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
落花鏡前。
少女揮手，天帝被束縛於刑架上。
身陷桎梏，他依舊坦然自若地笑著，看向少女的目光多了絲慈愛。
“你娘當初懷你的時候，神諭預言你是未來的滅世之主，是你娘執意將你生了下來。”
少女嗤笑，充耳不聞，指尖飛出一顆噬魂釘，沒入天帝的肩胛骨。
天帝悶哼，咬牙強忍著噬魂釘侵蝕元神的痛苦，裝出一臉的平靜。
但蒼白的臉色和額頭的薄汗卻出賣了他。
蒼生嘩然，自顧不暇之下痛罵天帝和昔言神女的所作所為。
“為什麼要生下這個禍害？”
“天帝死不足惜。”
“就是他害我們變成這樣的，去死吧。”
……
蒼生何其愚昧。
少女臉上邪魅不羈的笑意漸盛:“瞧瞧吧，這就是你珍愛的蒼生，連你的女兒都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