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彩從窗戶悄然滲入,一個高瘦的婢女站在床邊,輕輕地呼喚著:
“夫人,該起床了。”
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嘟囔幾句,顯然是還沒有完全清醒。
腦海中閃現仙域千奇百怪的舊景,容蕪猛然驚醒。
她輕輕歎了口氣,緩緩坐起身來。女人臉龐在陽光下顯得疲憊柔和,仿佛是一幅經過歲月磨礪的水墨畫。
“添夏,什麼時辰了?”
她差點忘了,今日還要前去給小崽子等人送行。早早在郊外不遠安排了劫匪,就要一個看似不經意出手相助的效果。
崔夫人與侯爺這兩個孩子積怨已久,想要轉變,必須有一方先行低頭。這一方,絕對不能是脾氣偏執暴躁的崔夫人。
崔夫人吃軟不吃硬。
容蕪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緩緩掃視四周。她眼睛微睜,眸子裏帶著一夜好夢的痕跡。
這一看,人是不鎮定了……
“添夏,怎麼不回話?我一覺睡到晌午?”容蕪理了理無精打采散落在頸處的碎發,鳳眸遙望懸在正空、讓人無法直視的一團金黃虛影。
怎麼就午時了?!
“世子他們呢?走了?”容蕪不信邪的追問道。
“夫人,侯爺說怕您累著,今早送世子出城的時候不讓我們喊醒您。侯爺他…終於體諒您了……”高高瘦瘦的侍女臉上掛起欣慰笑容,激動說道。
特麼的侯府老男人!
好啊,故意搞她呢!
察覺到不對,容蕪插在發絲中的手指一僵,幽暗眼眸中流轉複雜情緒,“添夏,屋子裏這是焚香了?”
聽到夫人問話,剛將盥洗用具放在麵盆架上的侍女立即轉身,努努嘴,打趣道:
“侯爺安排的,夫人夏日經常心鬱煩躁,睡不安穩。管家專門囑咐在夫人睡著之後燃上安神香,果然,好好睡一覺,夫人氣色都好多了。”
容蕪臉色頓時沉了下去,五指掰緊床頭貴重梳妝盒,卻又無可奈何。
嗬嗬,說好聽點叫安神香,不好聽點就叫迷藥。
老男人意識不到她找來劫匪,應該是怕她這位後娘給他兒子找麻煩。
嘖嘖嘖——
老娘不幹了!劫匪?兩個大男人外加一位車夫,還能幹不過區區幾個劫匪?笑話!
……
皇城郊外的道路上,一輛簡陋的馬車正艱難地行駛。馬車是由一匹瘦弱老馬牽引,車輪在不平整的道路上不停顛簸。
車廂內並沒有那麼簡陋,反而布置得較為舒適,連茶、懷流與崔冶相對而坐。
如一枝弱柳般的貌美男子,身體隨著馬車顛簸而搖晃,無意卻是有意地靠在連茶肩膀上。
連茶則尷尬地僵直著身體,盡量不讓懷流貼在自己身上。
花魁眼睛半閉,似乎是在假寐。微光照在他臉上,令那份蒼白更加明顯,細膩的臉龐仿佛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玉石。
“連茶,你去孤夜城怎麼將京都花魁也帶上?”打量懷流很長時間,小崔驟然開口,表情懷疑。
他這小叔子似乎不是正經人,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蘇家孤夜城,不受朝廷管轄,一定驚險萬分。而在這種情況下,連茶小叔子竟然顧得上攜男寵享樂……
說起來,小崔是真不明白,探尋南疆迷蹤的結業任務為什麼要去孤夜城?
“嗯…你自己回答。”連茶戳了戳某人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掌,聲音不太平穩。
他將順勢貼上自己肩膀的頭顱推開,屁股不斷向遠處挪動,像是在躲一匹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