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看完一集,間隙中問我:“電視機,你花了多少錢。”
“五百。”我說。
“這麼貴。”表姐倒吸口氣,“姑父母沒說你?”
“說,怎麼不說,每天說。”媽媽經常要說我亂花錢,索性拿出中國銀行的存折給她看————兩千的數字————這種存折很有幾個。媽媽看了用手在我胸口上一拍,口氣象航海船上第一個發現陸地的船員欣喜地說:“好兒子。”
“後來呢。你怎麼辦?”大表姐問。
我騙她說:“後來跟我媽媽說幹脆收門票吧,大人兩角,小孩一角,就從你開始,快把錢!”
大表姐瞅見我伸來的手,把頭扭到一邊,冷笑道:“周扒皮。”
周扒皮叫:“咯!咯!!咯~~~~~”
傍邊聽到的人也笑了,笑過之後,我恭維她:“大學生活聽你說的好象不錯,武漢大學是名校啊,名校生有時間要指導小弟一二了。”
“誰能指點你了。”她翻翻白眼,說:“武漢大學什麼名校,沒什麼,反而後悔選了建築專業,進這個專業的女同誌就五個。”
“係花啊。”我躲過強製性係花的一擊,說:“不喜歡,當初幹嘛要選。”
“還不是我爸爸————”大表姐壓低聲音說:“家裏窮得蓋不起磚瓦房,我爸就妄著個房子,想得簡單了填了這專業,其實學會了也蓋不了,都是圖紙上的東西,搬磚我可搬不動。”
“淳樸。”我豎起大拇指說:“中國的勞動人民真淳樸。”
又趕緊出主意,說:“我聽人說建築專業的女同誌學好識圖後,把預算和資料管理弄熟,就進可攻,退可守了,在工地、坐辦公室都不怕。”
大表姐想了想,說:“有道理,是誰告訴你的,聽起來象搞建築的老同誌了。”
還有誰,當然是本大爺我了,設計十層以上磚混結構的樓房,現在的全中國就幾十個人比我強了。
不能這麼囂張,要低調,稍做停頓還得往下抹灰,鋪平破綻:“是在深圳時一個師傅聊天時說的,你畢業了可以去那邊嘛,沿海地區正大興土木,平地而起。姐,去當建設者的意義可不比北大荒低吧。”
曆史上大表姐本來就去了深圳,我隻是小小推波助瀾。
這些事沒讓大表姐多分心,電視劇一集與一集間的縫隙,不象以後大到知名度超過東非大峽穀,插了幾句政治口號,稍縱即逝,表姐同誌的目光象融了的太妃糖一樣粘在電視屏幕上,用話拉都拉不下來,隻能拉出細而綿長的“恩”“啊”“哦”,白添被敷衍的失落感,本來想調笑句“看電視是不帶腦筋的運動,小心智力下降”,自己都覺得一點不好笑,不想在被敷衍後加上冷場,沒再聊天,自各也看起來。
這一集播了一小半,大毛他們來了,拿幾個板凳插隊坐到我的周圍。
“喜哥,洗澡去。”
“好。”我點點頭,“去洗洗身上的晦氣。”
說完起身要走,大毛想看完這一集,我又坐下了,等這集放完了,張先婷剛巧來了,大毛象條件反應的無頭青蛙,身體繃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