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國破時。

宋晏清就站在高高的城牆上,怔怔的望著麵前卷起的滾滾塵煙,高揚的馬蹄。

迎麵是奔騰的天盛國鐵騎。牆下的永安國將士早已軍心渙散,不觸已潰。

而永安的新任皇帝——宋晏清的四皇兄宋言旭,就這麼棄全城的百姓生命於不顧。舍棄了他費盡心機,殺兄弑父得來的皇位。帶著近身侍衛逃跑了?!

城內此時隻有這個六神無主的六公主了!

宋言旭繼位不到一年,荒唐事卻做足。沉迷聲色,奢靡無度。

這一年百姓生活苦不堪言,人人卻是敢怒而不敢言。

能主事的權貴、官員,接連被貶。就連稍有威望的世家名流皆被驅逐出京。

先皇每日多數時間都在禦書房,去後宮的次數並不多,子嗣也就少的可憐。

除去早殤的三皇子外,剩餘的隻有三子二女。

太子在皇權鬥爭中被宋言旭設計毒害。二皇子,自幼便在民間生活,十歲後更是隨師父四處雲遊。長了這麼大,宋晏清也隻見過一回她這個二皇兄。至於五公主,宋晏清並不關心,想來是該和宋言旭一起跑了吧,畢竟他們一向關係親近。

此時人群中的五公主,正擠在人堆裏不停的踱步咒罵:“該死的宋言旭,忘恩負義的狗東西,難怪坐不穩皇位!”

原本昨夜五公主已經坐上了宋言旭逃跑的馬車,但半路上追來的謀士多帶了一位顏色嬌豔的愛妾。

宋言旭斜倚在車內,手中的折扇抬手一指。可憐的五公主就如同垃圾一般,被扔在了半路上。無處可去的五公主自己又抱著包袱連夜走了二十裏路折返回城中。

想到這裏五公主更委屈了,眼睛裏好像藏了兩口大水井,眼淚像是下大雨一樣汩汩的流著。

永安國雖然地域遼闊,但大部分土地貧瘠。先皇愛民如子,常減少稅收。若是遇到災年更是直接免去三年賦稅。是以國庫不豐,但百姓過的日子還算安逸。

由於生活安逸,一直沒有戰亂之擾,朝中武將的地位很低,一直被文官踩上一頭。

這種風氣更是在宋言旭繼位後達到了頂峰。對軍隊的壓迫層出不窮,軍隊的將士從糧草到人員,一減再減。最後直接將整個軍隊派去西北挖礦。

導致城內現在就無人可用。此時迎戰無異於以卵擊石,徒增傷亡。

看著外麵來勢洶洶的即將要攻入城池敵人。再看看城內的百姓:哇哇大哭的孩童,旁邊是抿唇緊緊護住他的母親;麻木的老人靠在牆角上仿佛沒有了生機,拿著工具的青壯年眼睛裏布滿了憤恨與不甘。

宋晏清內心前所未有的急迫。

百姓們身上背著細軟,都聚集在城門口,企圖尋求一絲生路。

可是又能往哪逃呢?敵人馬上就到城門了!在城內沒準還能多活幾個時辰,現在出去就是直接送死。

每個人的臉上絕望又焦急。痛恨朝廷的無能的同時,又希冀朝廷能夠解決眼前的難題。

人群中聲音嘈雜,到處都是哭泣、抱怨的聲音。

一個身材有兩倍大,頭頂貔貅金冠的男子從人群中艱難的擠了出來,用力睜了睜被肉擠住的眼睛。

崩潰叫嚷道:“大家不要再癡心妄想了,狗皇帝自己都逃走了,怎麼還會有人管我們。我們就等著被天盛國的鐵騎踏成肉泥吧!”

隨即又一拍頭頂,仰天懊惱,“昨日就該把春杏姑娘贖回來,都怪那個母夜叉。”

有人開了這個頭,大家紛紛開始追憶自己那些後悔遺憾的事兒。

宋晏清這邊心中也急得就像有上萬隻螞蟻在上麵啃咬。

“怎麼辦?父皇你能告訴我,這種情況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啊?”想到城內數十萬百姓的性命。宋晏清心痛的幾乎說不出來話。

回憶突然被拉動到兒時,幼時的宋晏清被父皇抱在膝頭,案上的宣紙上麵寫著力透紙背的幾個大字。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小小的身體扭動著,奶聲奶氣的問:“父皇,這是什麼意思啊?”

那時的父皇說了什麼?父皇哈哈大笑把她舉起來:“晏晏還小,不懂正常。等你大一些你自然就能讀懂這句話了!”

現在她好像真的懂了,隻是這懂得的代價真的太痛太慘烈了!

宋晏清一邊笑著,一邊流著淚,從低低的呢喃到最後的高喊:“父皇,晏晏懂了,晏晏明白了!”

周圍的侍衛麵麵相覷,看著突然發瘋的六公主。什麼都不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