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簡呷了一口茶水,神定氣閑道,“你夫人知道那是什麼錢嗎?”
高希忽覺周身發冷,“這呃。。。這,我從未同她提及,她應是不知。”
一筆筆大數目的錢,還是要打散流轉,上官氏做銀莊的猜也猜得到是從戶部來的,上官氏也從未問過高希。
高希冷汗泛然。
顧文炳以茶筅擊拂茶湯,沈庭簡望去,盞內湯花勻細,茶香四溢,恭敬推著茶托呈於沈庭簡麵前,沈庭簡示意自己已經有茶了,讓他推給高希。
沈庭簡飄然一句,“那她會說出去嗎?”
高希覺著這茶盞裏的水仿若是杯毒水。
沈庭簡的目光投落在高希臉上,逼高希與他對視。
高希心跳如鼓敲,他曾應付過很多次這種對視,“她死亦絕不會汙謗朝廷要員。”
沈庭簡連盞帶托托起,小抿一口,茶水滋味醇和。他略帶蔑然,“那不就得了。”
高希暗暗鬆了口氣,上身也不敢往椅子後背靠。
又聽沈庭簡出言,高希身體立刻緊繃,沈庭簡卻不是在問他,“哪兒的茶?”
顧文炳俯身輕語,“江西雙井茶,丞相您若是喜歡,下官再多為您置辦些。”
高希焦慮再起,沈庭簡扣扣桌子,示意高希也嚐嚐。高希哪裏還嚐得出茶水是什麼滋味,草草喝下,略讚幾句。
沈庭簡再不言語,高希尷尬坐著手足無措。
俄頃。
高希麵容枯槁,勉力禮笑,“丞相。。。那這。。。這事,該何以處之?”
沈庭簡笑了笑,對顧文炳道,“去找那個那個,臨安府尹宋濂,叫他派人去找高侍郎的夫人。”高希一聽讓臨安府尹去尋人,且沒說不讓聲張,心有疑慮,“這。。。這事若是引來朝臣注目,怕是不好吧。。。”
沈庭簡笑了,“注目?那就讓他們看唄,他們注目你你也注目他們,大眼瞪小眼看唄。”
高希:“。。。”
高希,“我家夫人,到底是個婦人女子。。。”
沈庭簡對顧文炳說,“那你讓臨安府尹不要聲張,多一個人知道讓他提腦袋來見我。”
顧文炳聞聲應是。
…
夜。
德化坊,林宅。
林汝洵看院東坑挖了一半,門戶緊閉。
再去查馬車,馬車上有血跡,無人。
移步堂屋門前,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朝門板慍斥道,“別躲了,出來!”
裏頭給溫凜做侍衛的張絮一聽是林汝洵,頃刻將門拉開,也沒問溫凜一聲。
見了林汝洵,看他眸色陰沉得很,張絮便輕禮一句,“姑爺。” 林汝洵朝屋裏溫凜的親衛令道,“你們繼續挖。”
林汝洵朝張絮點過頭,以前在蕭山,他在用藥溫凜還讓他喝酒,他差點死在蕭山,得虧張絮巡衛正好路過他屋門前,救了他一命。
侍衛魚貫而出,重新執起鏟鬥挖起土來。
林汝洵抓著張絮低聲問,“她做什麼?”
張絮麻木的神情一滯,欲語又塞,垂頭見林汝洵握著他前臂的手指骨節正泛白,張絮都很少見他真生氣。
他將張絮往院裏一甩,隻聽砰一聲響,張絮蹙眉回頭,堂屋門被重新關上。
林汝洵嗅得到濃鬱的血腥味,還有溫凜全家都愛用的趙清獻公香,依著味道往寢屋去尋,屋中未燃燈火,月光透著窗戶紙,他白日視線比常人差,夜晚倒覺屋中明亮。
溫凜正安坐於他往日處理公文的案桌後,麵無表情,不是麵無表情她是無所謂的樣子,不言不語,仿若一絲幽魂。
他與她目光交錯,望見她身後椅子腿邊上蜷伏著一人,著粉色衣物,他怒意頓起,壓著聲音竭罵她,“你瘋了是嗎!”
溫凜喃喃說道,“你來了正好,幫我處理幹淨。” 抬眸見他眼中陰翳。
“你知不知道你綁她什麼罪!你爹現在還能做丞相是官家念舊情,你家裏本來賬務就不幹淨,你這個節骨眼上綁上官氏?!”
溫凜聽過上官氏,遲疑了一下,略一挑眉,“啊?” 她左右思索,噗嗤一笑,“上官氏那不高希夫人嗎?我綁她幹嘛?”
林汝洵聞言也愣了,右眉眉梢舒展開,雙眉再蹙起來,移步抓起她座後那女人後頸,女人麵色已灰白,抬起來一瞧。
是個年輕女子,不是上官氏。
“嘖。”
她瞧他起身拿手背揉了揉額角,蹙眉垂眸,氣息有些不穩。
半晌。
她眉梢一挑。
他動身去留不是。
她卻好似看他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