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沙莎把我害苦了(1 / 3)

周幹警喜歡刀子的女孩,一個人想成為什麼,也許比他(她)是什麼更為重要。

——何大草題贈在扉頁上的一句話

沙莎的故事,本可以告一段落了,可是我突然收到一個包裹。

這些天,經常收到陌生讀者的來信。這些讀者,都是看了沙莎的故事後有感而發,不吐不快,於是寫來信,表達各自的困惑和思考。

他們覺得像沙莎這樣的留守孩子,在中國鄉村還有很多;像沙莎父母這樣離開土地進城打工的農民,也遍及中國的大小城市——如此龐大的一個留守群體,誰來代替父母們的愛?是不是非得要像沙莎那樣,犯了罪,進了管教所,再來重視和關注?再有這些孩子的父母,他們在城裏討生活,幹的是最累最髒的活;他們沒有城市戶口,孩子跟著他們不能正常上學;雖然家裏還有房子,還有土地,但是他們多年不回去了,他們的未來會怎樣?……翻檢這一封封讀者來信,我心情沉重。我沒有料到一個“沙莎”,會牽引出那麼多的“問題”——而真正的尷尬是,我能拿這些“問題”怎麼辦?

征求領導意見後,我特意在報上辟了一角“讀者來函”,每期摘要刊登讀者的精彩聲音,算是給了這些來信一個交代。作為“沙莎故事”的延伸,我還在“特別報道”欄目陸續做了“人離開土地後怎麼辦?”“關注西部農村教育”等等話題的討論。

隨著“新聞點”的轉移,關注沙莎故事的讀者來信漸漸稀少,我也在忙碌中將這事拋在了腦後。盡管沙莎也好,家美也罷,時不時會在我腦海裏跳出,可一旦忙碌起來,總有開不完的會,編不完的版,直至有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個包裹,才猛然記起,我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沙莎的音信了!

包裹是何大草寄來的——就是那個寫《刀子和刀子》的作家。沙莎曾在給我的信裏表達過一個願望:希望認識他,有機會想“拜他為師”。沙莎的信見報後何大草恰巧看到了,他正要出門去外地。異地回來後,他按報社地址給我寄來了包裹。

我拆開沉沉的牛皮紙包,是一堆書,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寫的。還有兩本他手簽的《刀子和刀子》,一本送我,一本請我轉送沙莎。何大草還特地為沙莎挑選了他自己喜歡的三本書:戈爾丁的《蠅王》、塞林格的《麥田裏的守望者》和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他在給我的信裏說:希望將這些書轉送給喜歡看書的女孩沙莎,也請我轉告她:如果有機會,一定和她見麵;自己的書能贏得如此共鳴,他感到莫大寬慰……何大草在給沙莎的《刀子和刀子》扉頁上,寫下了這麼一句話:

喜歡刀子的女孩,一個人想成為什麼,也許比他(她)是什麼更為重要。

我當即放下總也忙不完的工作,手機裏翻出柿園子少管所周幹警的電話。

周幹警對我還能記起沙莎表示感謝,我心懷歉意地“領受”。周幹警問候完在電話那頭沉默,我忙問:是不是沙莎出什麼事了?我腦海中立即跳出一張瘦弱、蒼白和叛逆的臉。周幹警沉吟半晌說:這些天,我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打個電話告訴你,因為你是媒體記者,和別的“大筆友誌願者”還不同……你今天來電話,還是告訴你吧——前陣你報道了沙莎的事後,我們這裏反響很大,當地政府還派專人來調查,和所裏的留守小孩座談,傾聽他們的心聲。所裏也加大了扶助力度,特別為留守孩子開通了免費熱線,隻要有父母電話,他們可以一周兩次給家人打電話,增加交流感情的機會。所裏還策劃了一次留守孩子和大筆友見麵的活動,邀請願意來的“大筆友”來我們柿園子少管所參觀,和結對的“小筆友”麵對麵……這些,都要感謝你的那篇報道——因為你的關注,給我們這裏很多孩子帶來了溫暖和笑聲。但是,對沙莎,真不知該怎麼說……周幹警斟酌著,好像拿不準是講下去呢還是就此打住。

我趕緊對周幹警說,如果不打攪工作,很想知道得詳細些,至於我這“媒體”身份,放心,我不會隨意寫的!

周幹警另約我下班時間聯係。

整個下午,我人在辦公室,心卻一次次遊離——我想象著很多種可能——這段時間來,我忙著手邊工作,竟沒想到給沙莎寫一封信,打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