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田野裏馳騁,傅海貝在上鋪呼呼大睡。江曉曉收拾了一下心情,準備跟外婆報告下還有幾站到。
拿起手機的瞬間,一條短信來了。是一條入賬短信:您的賬戶餘額5296.37元。
後麵彙款人的名字是林君。
外婆給江曉曉打了五千塊錢。
江曉曉頓時覺得眼睛發脹的難受,這小老太得摘多少框桔子才能湊到這個錢。
她立刻撥打出那個倒背如流的號碼:“外婆,你怎麼會打錢了呢?”
以前讀書的時候還在交現金,外婆把幾毛一塊都認認真真地收在鐵皮箱裏,等到開學那天去小賣部換一百一百,再交到班主任手裏。後來上大學,辦好了北海當地的銀行卡,外婆早早地就讓小阿姨往銀行卡裏打了足夠一學期的學費和生活費。以前都是小阿姨的名字。
所以當看到外婆的名字出現在短信裏的時候,江曉曉是非常驚訝和心疼的。
外婆年紀大了,村裏又沒有銀行,得走到鎮上才有農村信用社。外婆得走多久,問過多少人啊!
外婆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我叫你小阿姨教我的唄。你小阿姨換了個工作,越來越忙,我怕她來不及打錢耽誤你用錢。這不上次國慶節放假,好不容易抓到她,就讓她帶我去銀行看了一下。後來才發現這簡單的很呐。下次你缺錢了告訴外婆一聲,外婆馬上就去給你打錢。你還別說,現在的小年輕都是敬老愛幼,都主動幫你外婆辦呢。”
江曉曉回答:“外婆,你以後可不要再跑這麼遠給我打錢啦,小阿姨開學的時候給我打的錢夠了,夠我用好久的呢。”
“不遠不遠,騎個車子就能到了,我們村,就那個張老師以前的補習班那邊,開了一個新的農村信用社,取錢什麼的方便多了。”外婆解釋道,讓江曉曉安心。
外婆無論什麼時候都如此為她著想。
“外婆, 你好嗎?”江曉曉問。
“我很好啊,傻丫頭,怎麼忽然問這個?”外婆回答,“倒是你哦,我的小猢猻,一個人在外麵過的還習慣吧?”
“我也很好。”
頓了頓,又說,“隻是還沒習慣沒在你身邊的日子。”
外婆一會就聽出了江曉曉聲音裏的不對勁:“曉曉不開心啦?還有幾站能到?外婆來車站接你,給你帶你最愛吃的麥餅子。”
“外婆,我這次重新遇到小雨了。她來去無蹤的,像小時候的螢火蟲一樣。而且,她告訴我……”
江曉曉實在無法開口告訴外婆,那個死去的弟弟的故事。
“我擔心她,怕她消失不見。”
“傻孩子,還沒發生的事情就不要想太多。小雨現在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你們在各自的時間裏都要保護好自己,等到最後重逢的那天。”
這波難過突如其來,江曉曉自己也無法解釋,甚至蓋過了當時見到秦時雨的開心和激動。
也許是第一次直麵死亡?也許是肉眼可見的感受到秦時雨的自責和懊悔。
連帶著她這個局外人也被這種愧疚的心情牽扯。
琥珀色的月光給外婆的白發染上一層溫柔的靜謐的顏色。
她焦急地望著出站口,把懷裏的衣服緊了緊,寶貝似得護住了懷裏的麥餅。
夜晚的風有一點大,吹得外婆連連咳嗽,外婆的心裏卻一點都沒覺得冷,快三年沒回的外孫女此刻就快到站。
外婆怕江曉曉出來見不到自己,選擇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戴著她的外孫女那年冬天親手織的帽子和圍巾。
一團紅色的影子輕快地向外婆飛奔而來。熟悉的那聲外婆飄在上空裏。外婆夢裏日日思念的這個小身影終於出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