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父親與夫子正熱切的交談著,宋之若和程亦溫進門時行完禮,便到後廚拿出自己精心製作的果子,有的狀如圓月,有的形如玫瑰,還有的居然印上吉祥花。
程亦溫捧著這些果子,心裏感歎著宋之若的心思和手藝。好像她心裏有源源不斷地泉水,滋潤她整個人,似乎從未有過困頓的時候。
宋之若笑語盈盈地把這些精巧的果子放在長輩麵前,又照著習俗挑了些放在屋外。
“之若啊,原來你的手藝這麼好,你看看這一個個果子簡直讓人舍不得動口,恐怕和宮裏禦廚不相上下。“程詠邊摸長須,邊仔細端詳著手裏的果子。
“哎呀,夫子說的哪裏話,這麼誇我,就不怕我的尾巴翹到天上去。快嚐嚐,果子是給人吃的,哪有顛倒的道理。“宋之若俏皮的回應著。
宋群微笑著看著女兒忙前忙後的身影,眼裏都是慈愛。越來越覺得之若長得像阿姐了,似乎有些話也該告訴她了,總是要知道的,有些事也總是要做的。
想著想著眼底有了些落寞,便低頭吃果子喝茶去了,卻不料這一抹神色的變化被程亦溫盡收眼底,似乎這對父女也藏著些事情。
罷了,世上人哪個心裏沒些難言之隱,最後都是要說出來的,那時便要看代價是幾何。
“想什麼呢?師兄快些吃果子,過了時候可就吃不到最好的滋味了。“宋之若滿懷期待的看著他,睫毛撲閃撲閃的。
程亦溫看著宋之若的眼睛,盯了幾秒便趕忙望向別處,也迅速把果子塞進嘴裏,有些慌張的嚼著。
是豆沙餡的,入口綿密又香甜,還帶著淡淡的紅豆香。程亦溫不喜甜食,他怕習慣太過甘甜,就忘了從前的苦澀。可是現在他允許自己享受這一刻的甜,這是無害的,欣喜的,久違的。
突然門外來了一群孩童,爭搶著果子,宋之若見狀,拿了些果子分給未搶到的孩子。
“都別搶,姐姐這都有,一個個來。“
“好姐姐,謝謝姐姐,姐姐我也要,我還想要……“宋之若簡直應付不過來,亂七八糟的聲音,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手。
“乖,一個個來,多爭多搶的一個也不給。“程亦溫帶著如往常一樣冰冷的語氣,隻是他這話一出,爭搶的話語一下子就噤聲了。,
不一會兒,孩童們都拿到了,一溜煙的又都走了。宋之若歪頭看著程亦溫,挑眉笑著:“還是師兄有辦法,誰也不敢在你麵前造次?“
“是嘛,師妹也是嗎?“正說著就低下頭,玩味的看著宋之若,還勾了勾唇,轉身便走了。
宋之若一個人怔在原地,覺得今天程亦溫似乎有些活潑,剛才好像還在挑……挑逗,她簡直不敢多想。哆嗦了一下,也回去,繼續和父親說話了。
天色也暗得不能再暗了,街上了的遊人也已歸家,程詠也到了告辭的時候。兩家人作揖,程詠覺得天色太晚,推卻了宋群的相送,臨了卻還記得讓宋之若溫課,打了之若一個措手不及。
宋之若神色尷尬的回答道:“自然,這是自然的。夫子、師兄路上小心。”
待看著程詠夫子早已走遠,宋之若鬆了口氣,攙著父親回房,關上了大門,累了一天,洗漱完後也沉沉睡去。
隻是茶館門外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身材魁梧,脖頸處有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他帶著草帽,死命盯著天通茶館的招牌,手中攥著的紙張上寫著名字,正是茶館內的兩人。
隨後也似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一日挨著一日,又要到多雨的清明時節,而這時的茶葉質量也是最上乘的,本來茶館裏的老客又多,近些天也多了采買茶葉的商販歇腳喝茶。陌生麵孔也多了起來。
隻是其中有夥商販,領頭的似乎對宋群很是好奇,一開口就知曉宋群並非本地人士,便旁敲側擊的詢問宋群的祖籍,但都被宋群含糊過去,也借著店裏忙不過來減少交談。
更怪的是,一夥一夥的茶販都忙著生意走了,隻有這一夥停在這裏,久久不肯離去,卻無一日缺席茶館。
宋之若幾乎能認出他們每個人的臉,個個透著小心和精明,不像是商販那種為著錢財的小心,但到底是什麼她也說不出。
到了這日清明,茶館按例不開張,宋群這日帶著宋之若祭拜她的母親,祭拜她從未親眼見過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