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把那雙布滿凍瘡的手緩緩舉到嘴前,在半塊玻璃上哈氣,凍得通紅的手,顫顫的在玻璃上慢慢移動,很是孩子氣的畫上了小太陽。
他要死了。
深冬裏的暖陽溫暖不了早已凍僵軀體,江寧畫的小太陽同樣也不能。
那年深冬,江寧死在了南和街巷口的深處裏。他死後大雪紛飛,潔白的雪如天使蒞臨人間,撫慰已逝者的靈魂。
此刻澤玉界,上時殿內。
原本已逝的江乞兒,重新睜開眼。
江寧整了整衣服,起身走向不遠處正喝著茶的司命星君。
江寧淡淡開口,“下個世界的劇情。”
司命聞言,放下手中的茶盞,收斂了麵上笑意,試圖勸說江寧,“不可操之過急,你耗損了不少仙力。”
江寧抬眼定定看著司命星君,“時渝,我無礙。”
“算了,我勸不動你。”司命無奈一笑,右手微微一動,幻化出了一本神書。
“下個世界講的是一個富家子弟愛上平民女孩的故事,但受黑洞影響,故事內容偏離原本的方向。”
“那個富家子弟私生子的身份被暴露,後來成了炮灰的仆人,受盡他人欺辱”
“……”
“最後私生子江恒自盡,世界崩塌。”
“上時仙君的任務則是利用炮灰身份幫助那個富家子弟重回昔日,擺脫困境。”
司命收起書時,江寧早已不見身影了。
……
耳邊隱隱傳來一陣啜泣的哭聲,加上暈乎乎的頭讓江寧眉頭緊蹙,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別哭了。”
“哥哥,對不起。”少年擦擦憋了好久才流出來的淚水,雙膝跪在地板上,整個人怯怯地向後縮,想要盡量遠離躺在床上的江寧。
江寧長睫微顫,睜開了黑瞳,神色朦朧但卻遮不住其間的惡意,“如果對不起有用,那要警察幹什麼的?”
江寧撐著一隻手坐起來,一隻手將額頭上被捂熱的毛巾一把丟向少年的頭。
“再說了本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多了個弟弟,隻是家裏多了個野種。”江寧咧開嘴朝著少年輕笑一聲。
少年身體一僵,頭垂的更低了,過長的頭發蓋過了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心中所想。
江寧拖著病弱的身體,慢慢走向江恒,悠悠蹲在少年麵前,猛的把江恒的頭發往後拽,逼迫他抬頭,“怎麼,推我的時候不是很有勇氣嗎?”
偏離軌跡的劇情中江恒因受‘江寧’的長期虐待,對‘江寧’起了殺心。正好他發現江寧怕水,就想淹死‘江寧’。
江恒確實成功了,但是又從某種意義上失敗了。
因為身為上時仙君的江寧的魂體進入了那具屍體裏,讓死亡變成了高燒。
江寧不同情已逝的‘江寧’,但已進入炮灰身體的他也不能改變什麼。
他不能被黑洞發現,隻能繼續扮演‘江寧’這個角色,並且還會失去仙力,體質變差。
“少爺,真不是我推的。”江恒抖著哭腔試圖替自己開脫。
“野種,你的種野,心也野的很呐。”
江寧蹲不住了,扔下一句話就鬆開了手心裏的頭發,站了起來。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腳步聲,一位美婦走進來。
美婦看見江寧站在床前,心中不由一喜,又擔心兒子大病初愈身體吃不消,擔心說:“兒子,你怎麼站起來了。”
又看見跪在江寧跟前的野種,火氣蹭蹭上漲,快步走向江恒,手一揮。
“啪”的一聲,巴掌也應聲落在江恒的臉上。
“你怎麼還在這,滾出去跪著,直到少爺肯原諒為止。”
江恒仍低著頭,默默起身關上門,同時也隔絕了房裏那對母子倆親昵的話語聲。
明明三個月前一切還是好好的。
15歲的江恒現在隻能放下曾經的傲骨,成他人奴仆。
淚水一滴一滴掉在鞋麵上,鞋麵被濡濕一大塊,垂在身側的雙手不斷握緊,後又無奈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