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屋內響起清脆的瓷器破碎聲響，門外的婢女皆眼觀鼻鼻觀心，隻當做不知。
重重疊疊的紗幔之中，角落裏蜷縮著一抹纖細的身影。少女輕微顫抖著的指尖將一支金簪舉起來，抵住自己細膩的脖頸。
她不似說笑，白皙的肌膚上微微滲出一抹血痕來。
“滾開——”她對著立在身前的年輕身影低聲嗬斥道。
對方卻仍舊悠閑地在她跟前屈膝蹲下身，伸出指尖，將一碗黑漆漆的湯藥遞過去。
青年仿佛好言好語地哄著：“這是藥，喝了藥你才能好起來。”
“我怎會害你呢，鳶娘。”
喬鳶抿緊唇瓣，一字一句地反唇相譏。
“可，不正是林公子……將我綁來此處的嗎？”
那日畫舫上她所喝下的茶水果真有問題，少女指尖微顫，蘇醒後便將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趕了出去。
她不吃林清遠送來的吃食，婢女們沒辦法，隻好請來主人。
青年聞言，眼中劃過一絲慍怒，卻被他不聲不響地遮掩起來了。
他站起身，將二人拉扯之間潑灑了多半的湯藥擱回桌案上。
從袖中掏出羅帕來，將沾染上苦澀湯汁的指尖慢條斯理地擦拭幹淨。
“鳶娘不必如此生分，”他語氣輕緩地開口，“納你進門的禮，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月初一。”
算算日子沒幾日了……少女驚愕地抬起眼眸，對上他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眸時，意識到對方並非哄騙自己而已。
她壓抑著心慌，低聲道：“長寧侯夫人……是我的表姨母，她發覺我突然失去蹤跡，必定會四處尋覓的。”
這話，卻隻換得青年彎起唇角的一聲低笑。
“鳶娘真是天真……”
他轉身臨出門前，隻輕飄飄地留下一段話。
“一個寄居的遠房表娘子，在長寧侯夫人心目中，哪能與她如今下落不明的兒子相提並論？”
“啪嗒——”是少女指間金簪落地的聲音。
隨著吉禮的日子愈發近了，少女也從起初的防備敵對，漸漸轉變得安靜沉默起來。
隻是林清遠謹慎得很，不準她踏出閣樓的門一步。
這日午後，喬鳶正坐在窗前出神，忽然間聽見一道腳步聲緩緩靠近。
她抬起眼眸，透過開著的窗戶，望見正對著的花園中，站在小石橋上的粉裙少女。
眉眼間似乎有些躊躇，神色複雜難言。是林昭。
喬鳶一看見她，便想起其兄長的惡行，心內一片平靜，抬起指尖，將窗子合上了。
喬鳶到了此間，受人看管，因此心神不寧，也睡得不沉。
後半夜，忽然感覺有人往自己窗上扔小石子，一下一下的，輕微卻又惱人。
她起身，蘊含了些怒氣地伸手推開窗子，便見林昭不遠不近地朝她揮手，指間攥著一條長綢帶。
少女換上一身淡青色的婢女衫裙，被林昭拎著燈籠送出後門時，腳尖猶像是踩在雲端一般，恍如夢中。
“……為何要放走我？”她不解，按理來說，他們兄妹應當是一條心。
朦朦朧朧的月色中，少女的神色看不太清，隻能聽見她微帶酸澀的嗓音響起。
“你就當我是西廂記裏的紅娘，不忍心見有情人分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