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宴亭才從鬱鬱蔥蔥的芭蕉樹叢裏鑽出來，便見眼前一抹身影撲進了他懷裏。
他捧著樹葉的指尖微頓，還以為是遇見了危險，連忙垂下眼睫問她。
“怎麼了？”說話間，打量一圈女人上下，問道，“是有蛇？”
喬鳶把臉埋進他懷裏，感受著自己陡然平緩下來的心跳。
他沒事，一切都安好。
“沒有蛇。”喬鳶輕聲回道。
她往後退了一步，抬起一雙擔心得紅腫的眼眸，平靜地望著他。
“我是想告訴你。”
“我原諒你了。”
她突然發現，在生死麵前，她根本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煎熬。
喬鳶將售票窗口遞出來的兩張車票收進外套口袋裏，兜裏的手機忽然間震動起來。
她低頭看了眼來電顯示，彎起唇瓣接聽。
“怎麼啦？我才離開一會你就想我……”
話音未曾落下，便被那頭急切的聲音而打斷。
“喬小姐，你男朋友他剛才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像暈過去了，我帶他去醫院……”
餘下的話語未曾聽清，她指尖輕顫，“啪嗒”一聲，手機落地。
等她氣喘籲籲地來到病房門前的時候，門是虛掩著的。
分明是極其白皙明亮的顏色，她卻忽然心生怯意，這副場景太過眼熟，實在令她難免生出不好的念想。
是上次車禍留下的後遺症？她記得聽醫生說，每個患者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後遺症。
如果……她打開這扇門，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再次用一雙澄淨而陌生的眼眸望著她。
那喬鳶不敢想象自己的心髒會不會酸澀得擰得出水來。
她顫抖著，伸出指尖搭上門把手，將房門緩緩推開。
所幸明亮整潔的病房裏，安靜地坐在病床上的年輕男人抬起眼眸，眼底泛起些微笑意，如春日花瓣落於水麵。
“阿鳶。”他口吻溫柔地輕聲喚道，“是我不好。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喬鳶接他出院時，醫院裏的大夫仍對此事嘖嘖稱奇。
“沒見過摔一跤，反而把原先的記憶也恢複的案例。”他們圍著他，研究個不停。最後得出結論，人體構造精密，加上他運氣不錯，才會如此。
“接下來要去哪？”喬鳶原先買的車票是前往下一個景點的，現在票早就過時了。
男人看了看這座山間小城難得的晴好天氣，轉過頭，朝她微微一笑。
“不急著去旅行。”他說著，親昵地牽起女人的指尖，“太坎坷了，我們這故事。我要先陪你回西沅，取得你親人的首肯，然後舉辦盛大的婚禮。”
喬鳶望向他，眼底依稀泛出淚光，輕輕歎息。
“好。”
喬鳶在西沅可稱得上是“親人”的，也隻有住在郊區鄉下的小姨而已。
郊區風景秀麗，如一幅山水畫。她按照舊時記憶中的地址，抬起指尖，輕輕敲響麵前這一扇陳舊的木門。
門內傳來腳步聲，很快便將木門打開，中年女人抬起眼眸，“來了……”似乎未曾想到會是許久不見的女孩，微微一怔，眼圈微微地泛紅。
喬鳶深吸一口氣，溫聲喚道：“小姨，我回來了。”
這一次，就留在西沅，哪也不去了。
一隻海碗裏盛著滿滿當當的醋魚，湯汁濃鬱乳白微黃，浮著些微香油，被撒上蔥蒜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