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私下打造火器,蓄積死士,短短數日就占據了江南20多個城池。”
馬忠義呆住了,在努力的消化這個消息。
半晌,才感慨道:
“知人知麵不知心。”
乾隆點點頭,端起茶喝了一口:
“當初,你也沒看出來?”
“稍有懷疑。現在想來,那一連串的事,應當都是此人搗鬼。”
“兵部最新的軍報,你看完了再說。”
……
馬忠義從太監手裏接過兵部軍報,快速瀏覽了一遍。
又重頭看了第二遍。
脫口而出:
“皇上,白蓮雖然勢大,可江南才是急患。”
“嗯?”
“白蓮就好似背瘡,而江南李賊則好似月退部箭傷,持續流血,不止血,是會脫力死人的。”
一旁伺候的總管太監秦駟,驚愕的抬起頭。
在禦前說“死,血”這些忌諱的詞,你是不是有大病?
然而,乾隆麵色如常。
主子淡定,奴才自然也要保持一致。
於是秦總管默默的低頭。
聽的皇上反問道:
“背瘡,也是會死人的。”
馬忠義抬頭道:
“背瘡,短時間不會破。隻需周圍用藥,控製住規模。待到時機成熟,割開放膿,之後靜養,即可無恙。”
“而箭傷,每走一步都在流血,一點都不能拖!”
殿內安靜的一根針掉下都能聽見。
乾隆起身,欣慰道:
“你在關外冰天雪地吃的那些苦,沒白吃。”
“你有如此眼光,朕很欣慰。”
馬忠義撲通,又跪在地上,哭的像個孩子。
“哭吧,哭吧。把那些委屈都哭出來,然後去太醫院,好好的治一下凍瘡。”
“告訴太醫院院判,忠義很累,多開些滋補安神的藥。”
……
京城內,
於敏中的宅子,太監突然上門。
“於大人勞苦功高,皇上禦賜吉林老山參兩顆,讓您養好精神。”
“謝皇上。”
二兒子,於時和接過了錦盒,又攙扶著老爹進入了內室。
“爹,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伴君如伴虎啊,戰戰兢兢,汗如雨下。”
“爹,您是漢臣之首魁,皇上信任有加~”
於敏中擺擺手,結束了這個不能深入的話題。
費勁的靠在塌上,就著油燈抽了一會,攢足了精力。
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問道:
“最近家中有客人否?”
“有。”
於時和,連忙小聲的說道:
“浙江巡撫王亶望,派家人送來黃米3萬。湖廣總督陳輝祖,送來白米5萬。老家的父母官,也托人送來了~”
“老家的,退掉。”
“是。”
……
於時和,又翻出了兩份書信。
“全族402口,按照您的吩咐,盡數撤進江寧城了。”
“嗯,城中有幾個門生故吏照應著,老夫就安心了。”
“爹,大哥的書信裏把賊酋描述的好似托塔李天王,是不是誇張了?”
“不,怕是還低估了。”
“啊?”
“老夫估計,皇上也是這麼想的。”
“那阿桂為什麼去了湖北,不去江南~”
“以後稱呼朝廷大員要用敬稱,不要直呼其名。還有,朝廷的軍機大事你不該多問。身為官宦子弟,為人要謹慎,須知禍從口出。少說,多聽。”
“是。”
於時和滿口答應,不過心裏卻是不以為然的。
自家老頭子年齡越大,膽子越小了。
在丫鬟的伺候下,於敏中慢慢的進入了睡眠。
而乾隆卻是瞪著眼睛,久久無法入睡。
他的記性很好,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和折子都回顧了一遍。
“黃文運背叛了朕,福成也背叛了朕,還有那些無恥的江南士紳。嗬嗬嗬,賊酋好大的本事。”
“漢官不可信,內務府的奴才也不可信。這天下,朕還能信任誰?”
……
夜深,寂靜。
乾隆悄然起床,打發了太監宮女。
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揉搓了數十遍疲憊的臉皮,又叩齒20下。
挺起腰板,翻開了幾份密折。
“來人。”
“奴才在。”
“掌燈,把《皇輿全覽圖》掛起來,就掛在這麵牆上。”
十幾個太監、宮女舉著油燈,肅立不動宛如物件一般。
老皇帝瞪著大眼睛,在輿圖上反複推敲了半天。
突然放聲大笑:
“筆墨伺候,朕要親自擬旨,決勝於三千裏之外。大清國鐵桶一般的江山,豈是個孫猴子能鬧騰壞的。”
“嗻。”
總管太監秦駟開心無比。
皇上的突然振奮,他感同身受。
作為距離皇上最近的內侍,他的忠心可比日月。
皇上喜,他就喜。皇上憂,他就憂。
皇上生病的時候,他恨不得自己能替代生病。
哪怕皇上痛罵自己,也毫無怨言。
因為,要做個好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