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了不同階層的不同心態、邏輯。
也學會了如何駕馭屬下,聰明的、不太聰明的,忠誠的、不太忠誠的,有才的、不太有才的。
回家後,也時常對夫人講起。
夫人畢竟是世家女,家學深厚,對這些拿捏人心的事有很深的研究。
範京對於如何做上司,如何做下屬很快就有了更深的領悟。
哎,大清,哎,糟粕,哎,真香!
……
如今的一府九縣,各路蟊賊如同過江之鯽,此起彼伏。
這就是江南綠營被打殘的結果,威懾消失了。
汛兵、巡檢是不願意打仗的,都縮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胡遊擊,和黃守備最近很吃香!
二人分別率領城守營、平望營,四處出擊剿匪。
但官紳們都認為胡遊擊打仗是勇猛的。
身為遊擊將軍,卻甩掉官袍,繞起辮子,光著膀子舉著大刀片,衝鋒在前。
緊隨他的幾十精銳,也是如此作派。
赤膊豬突,主打一個勇猛!
大清朝不論官民,就吃這一套。
這麼一衝,蟊賊立馬崩潰,丟下幾具屍體,其餘作鳥獸散。
胡遊擊從不追擊,返回後穿好官袍,在眾人麵前擦拭帶血的佩刀,無他,要餉!
士紳們不敢不湊銀子,否則下次再遇到蟊賊作亂,這位猛將就不來了。
城守營的弟兄們那是明碼報價,絕不含糊。
奔波作戰了8個地方,人卻是長膘了。
平望營就混的差多了,士紳們的評價是“下勇”。
黃四在東山團練參觀了一段時間,學的是正經的軍陣。
他剿賊,無論對方是十幾人還是上百人。
都是先整隊形,盾兵在前,長矛兵緊隨其後。
兵丁們人挨著人,肩並著肩,在鼓號聲中齊頭並進。
弓箭手和鳥槍手則是在兩翼提供火力。
士紳們見了,直搖頭,說這是烏龜殼打法。
即使有一次,平望營將一股慌不擇路的蟊賊趕進了池塘,幾乎剿殺殆盡。
士紳們也認為,平望營不行!
在府衙,邀請城守營作戰一次的開拔銀子是500兩,平望營隻值200兩。
士紳們寧可邀請身價更貴的城守營,也不太看得上平望營。
胡之晃得意洋洋,悄悄點撥黃四:“咱也是演員,戰鼓一敲,這就算是扮上了,扮相最重要,一定要霸氣,符合他們對於關二爺張三爺的想象。”
黃四惱火,搖頭像撥浪鼓。
他拒絕學習城守營的先進經驗,依舊是呆板的烏龜陣。
這是一個正經人最後的倔強。
……
劉千將這事當作笑話,講給李鬱聽。
李鬱也笑出了眼淚,這很大清。
有錢人挑選保鏢,優先選擇那些人高馬大,看著就威武的,如果是黑色的,金發的就更棒了,自帶buff。
而身高不夠,噸位不夠的,再能打也不要。
荒誕嗎?倒也不完全是!
有錢人不是生活在索馬裏,所缺少的不是真正的安全,而是心理上的“安全感”。
這一點,李鬱想得通,但是他不會說出來。
相反,他還要勉勵一下黃四。
令人送去了2柄新打造的燧發火銃。
平望營實際上也姓李了,提純過了。
福康安東征的時候,從平望營調走了200人,都死在了戰場上。
之後再次募齊了兵源,都是自己人。
畢竟還領著朝廷的餉銀,若是人手一把燧發槍就太過分了。
大刀片,紅纓槍,才像個綠營兵!
黃四隻能苦練軍陣配合,長矛陣、盾陣、配合少數遠程兵種,倒是和東山團練類似。
……
上方山,一場盛大的超度法事正在進行中。
寒園寺有資格穿袈裟的和尚都來了,個個手持法器,高唱佛號。
祭奠最近戰死的李家軍弟兄們!
人,到底有沒有下一世,說不好。
但是,活人都看著呢,可以增加凝聚力。
“李施主心善虔誠,我佛會保佑你的。”監寺智空小聲說道。
“勞煩大師了。”李鬱也虔誠的雙手合十。
“一會貧僧會請住持過來。”
“如此甚好。”
這一場法事,花費不菲。
主要是李鬱提出了一個要求,在寒園寺佛塔內,懸掛死亡弟兄的名諱。
名諱就寫在一張小小的金箔紙上,以示紀念。
監寺智空未加思索就答應了,一舉兩得的事。
施主願意花錢,寺裏可以賺錢,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佛號悠揚,法器錚鳴。
李鬱突然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好和尚,雙手合十向自己致敬。
“李施主好,貧僧滅空。”
“大師請移步,我們聊聊?”
滅空的身材高大,眼神平靜,寡言少語。
山腰平台,視野開闊。
沉默許久後,李鬱才打破了安靜:
“大師,你看我是好人還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