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從和紅雲看著自己身側呼嘯而過的由怨氣組成的邪風,除了他們的所在地,其餘的地方早已是一片荒蕪,他們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阻止杜予生,隻能看著他一步步走進了前方。
白九英的視線逐漸隨著周儒的遠去而飄遠,過了一會兒他又將自己的眼神挪到眼前攔住自己的二人身上。
紅雲與朱從因為剛接住了白九英的一記殺機,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可是為了能夠讓周儒安心將杜予生喚醒,即使丟棄性命,他們也必須阻止白九英,不可讓周儒腹背受敵。
就在這時變故悄然發生,茯苓舉著刀出現在白九英身後,或許是因為他以為計劃已經萬無一失,還是對於茯苓沒有防備,當他反應過來時刀已經刺入了他的胸膛。
白九英其實已經準備抬手還擊,可眼神落到茯苓身上,眼底還是不舍,他收了勁任由茯苓拔出刀,倒下去的那一刻臉上是釋然的表情。
茯苓看著白九英轟然倒塌的身體,附在她眼上的那一抹紅色的血光慢慢消散,一聲歎息悠悠地在她耳邊婉轉,對於這聲音她的記憶有些模糊,可是她卻十分清楚,正是孔楠的聲音。
茯苓僵在了原地,她看著倒在地上的白九英,看著自己刀上還未幹涸的血跡,驚慌失措地丟下刀,跑到了白九英身邊,雙手小心翼翼地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輕柔地為他整理著散亂的白發,然後臉上帶著微笑,用袖中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不要擔心,這下我們終於能夠在一起了!”茯苓在白九英的耳邊低語道。
這個結局對於二人而言到底是喜還是悲呢?已經無需評說,若是真的回首看白九英的一生,便也隻能兩眼淚盈盈。
白九英過去的一生跌宕坎坷,少年時因觸犯影族的族規而被驅逐出境。
他初入俗世之時,南境與北境各國正處於連年征戰之時,恰時北境逐漸被元朝統一,並且開始往南境擴張。
白九英就是在此時遇到元朝的王子格日樂。二人誌趣相投,引伴為知己,一同遊曆天下。不久,皇帝駕崩,元朝朝政陷入一片混亂。
格日樂本無心於皇位,但還是被卷入皇族的鬥爭,無辜喪命。
白九英為複活格日樂動用禁術,卻不料格日樂還是失去了過去的一切記憶,白九英的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
他如同瘋魔般想要讓格日樂尋回記憶,卻也將格日樂推得越來越遠,最後他無奈將格日樂的所有記憶都封存起來讓他以一個全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就在白九英以為他的一生便是如此渾渾噩噩地度過時,卻是讓他無意中發現了影族的秘密。
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過去的一切苦難都隻是所謂的天道的一場謀劃。
白九英無法接受直接走火入魔,在他清醒後,心境已經與以前完全不同。他將自己的痛苦歸咎於天下蒼生,於是他聯合人族先滅妖族,再滅人族,然後以邪法將王朝將衰的命數轉移到他人身上,最後弄得天下邪氣叢生,怨力纏身,最後死在茯苓手中,也算是好歸宿。
可是白九英不知,這正是天道真正為他安排的道路,他所做的一切最後還是成為了杜予生的鋪墊,何其可悲!
白九英一生執著於擺脫自己既定的宿命,但是兜兜轉轉他還是回到原點。
就在這時,杜予生感覺丹田中好似有火在燃燒,這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痛感將他從悲痛中拔了出來。
杜予生往體內探查便發覺昔日被戾氣斬斷的與生命火種的聯係已經恢複,而且比往日更加強烈,如今那東西正掙紮著從自己的體內出來,就連杜予生都無法使它平複下來,杜予生不得不妥協。
一簇幽藍的火焰從杜予生的身體裏鑽了出來,然後迅速化為無數肉眼難察的細絲融入杜予生身體的每一寸。
隨著與生命火種的徹底融合,杜予生眼前慢慢浮現出過去的一幕幕,但是更多的是深奧難懂的秘法,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也從周儒的身上移到千瘡百孔的世界。
他的腦海中一個與他長得十分相似,但是卻完全陌生的人逐漸成形,杜予生絲毫沒有感到驚訝,早在白九英跟他說那番話時,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從未將眼前的人代入自己,因為他的經曆和情感早已將他鍛造成了一個全新的人,就像有意識的天罰族早已是一個獨立的群體而不隻是眼前人的一部分。
那人看著杜予生,眼睛裏除永不改變的憐憫外沒有任何情緒,那種眼神就好像杜予生不是他的一部分,而是與天下蒼生一般無二。
他一直未說話,杜予生也不敢開口,他第一次知曉上界神人的壓迫力是如此強烈竟壓製得他毫無反抗之力。
良久,那人終於開口說話,但話音卻是遠近飄忽不定,但卻讓無法轉移注意力,“吾乃上古聖物開天斧,這是吾留下的幻影,目的就是要將一切告知於你。這個世界是吾依照現實世界所造的小世界,但是受製於當時現實世界的發展,以至於小世界也留有很大的缺陷,當吾察覺時已經無法挽回,吾不忍生靈塗炭,所以將身體開天斧化作天罰族,暫時補全法則的缺失,但終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才化為你來到萬年後,趁著法則將崩之際補全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