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的束縛與欺騙,讓她勃然大怒,她竟把筷子一拍:“我不要,我不要吃別人剩下的。”
說完衝回自己的房間,背後隻傳來父親的摔碗聲,和母親的求情聲。
那一夜,她想了很多,不禁心中生出怨恨。
如果生下來 就活該要承受貧窮、孤獨,淩辱,那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
她尹魚從來沒做過壞事,也沒有浪費過一粒糧食,為什麼還要讓她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
她恨這個村子裏的所有人。
恨他們偽善惡毒,他們沒做過什麼大惡之事,可他們卻連自己的嘴也控製不住,隻以隨意窺探他人私事,再大肆宣揚為樂。
他恨父親無能,卻仍舊高高在上,覺得自己就應該被服侍。
恨母親怯懦妥協,隻知道犧牲自己來成全家人,不舍得拋下孩子自己離開。
更恨她自己,恨自己隻能看著這一切發生,而無能為力。
她拿起從廚房偷來的刀,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手臂,就像刺向了這不公的命運。
可是疼,真的好疼。
想起母親說的“我們相依為命,如果沒有你,我也不活了。”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像終於重歸正常一樣,她拿出唯一的衣服纏住了傷口,鮮血洇透了布料。
與鮮血混在一起的,還有她的淚水。
夜晚時,她說她遲早有一天 要離開這裏,
可當天亮了,她又說她要好好努力、好好賺錢,要給母親買個大房子。
後來,小魚獨自收拾好了一切,刀被擦幹淨,血液也消失不見,連同她的眼淚。
母親卻還是發現了她結痂的傷口。
劉氏花了大價錢,請來神婆為她驅魔,村子裏的人趴在院牆上,一顆顆頭顱掛滿了笑意。
小魚隻覺得害怕恐懼,她好像懂了,當時的桃姐姐,為什麼非要搬到山頂。
明明是熱的要命的天,她卻覺得冷得刺骨,那些人沒把她當人,隻想著拿她尋個熱鬧。
在他們眼裏,小魚和豬一樣,和狗無差,可能還不如豬狗呢,畢竟豬狗還可以看家吃肉。
後來神婆說,小魚是被人下蠱了。
劉氏一猜,便知道肯定是那桃氏幹的好事,從廚房拿了刀,就準備去和桃鴛兒拚命。
小魚拉住了要和桃姐姐拚命的娘,隻跪在地上,被她拖行著。
周圍的人們都在為她發聲“劉婆子,殺了那狐狸精”,“王嫂好樣的,要不要我們幫你拉住小魚。”
“夠了夠了,不是這樣的,你們別再說了,我求你們了。”
她的聲音淹沒在人群中,村民們全都熱血沸騰,正義無比,誰在乎受害者的眼淚呢。
村民隻等著劉婆 與那桃氏鬥個你死我活。
小魚卻死死跪著,頭深深的低了下來:“我不見她了,我再也不見她了。”
淚水一滴一滴的 砸在幹燥的土地上,隻濺起了一絲灰塵。
眾人見沒了熱鬧,噓身一片,這才頗為可惜的散了。
回憶戛然而止,耳邊是隔壁傳來的說話聲。
小魚知道,天一亮,王婆便會將這最新資訊傳遍全村。
門口傳來腳步聲,她隻斂聲止息,片刻過後,那人又離去。
打開門,一碗滿當當的白飯放在門前。
小魚隻覺得那是冰冷陰濕的長夜;是狹窄深陷的枯井;是與死比鄰的生。
如果你對我的態度能純粹一些,那我也不至於如此痛苦。
另一邊,當木逢春回到營地時,天已經微微發亮了。
宋衍知見她回來,極快的迎了上去,將外衣披在她的身上,一人擔憂的問她。
“更深露重,怎麼穿的這麼少,你昨晚去哪了,我醒來給你送宵夜時,才發現你不在營地,可曾受傷?”
宋衍知一連串的詢問,砸的她睜不開眼,她隻好展開雙臂,左右轉了幾圈。
“我沒事的,你放心好了,這世間 能有幾個人 有本事傷到我。”
宋衍知這才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隻要你能平安回家,我就放心了。”
等收拾好的東西,木逢春這才將乾坤帶交給他:“阿衍,這裏麵是我為你配的藥,每日一服,你記得喝。”
宋衍知卻急忙開口詢問:“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可是舟車勞頓乏了,還是覺得途中無趣?”
木逢春查不可聞的 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