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鶯心一緊,大叫起來:“當心!”
張家成肯定沒有聽到,也沒有在乎疾馳而來的汽車,就在汽車就要擦身而過的瞬間,張家成歪向了汽車,好像是故意的。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張家成飛了出去。
李鶯鶯一聲尖利的驚叫,腦子轟的一下,也像被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嗡嗡直響,雙腿一軟,幾乎要跌倒了下去。
四周的路人都跑了過去,一歇歇功夫,就圍上了一大堆人。
李鶯鶯強忍著震驚,不讓自家跌倒,支撐著身子,跌跌撞撞,飛也似地朝張家成跑去……
李鶯鶯撥開人群,鑽進人堆,朝張家成撲過去,腿一軟,跪倒在了張家成的身邊,看見張家成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李鶯鶯眼睛裏流出了眼淚,頃刻之間,眼前的一切被眼淚模糊了。
張家成被送進了醫院。張家成不愧是醫務界的名人,一位年長的醫生一眼認出了張家成,大聲關照學生們:“是婦產科醫院的張老師,快推進搶救室。”
張家成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地睏在急救床上,被送進了搶救室。
年長的醫生對李鶯鶯說:“儂是張老師的家屬吧?快去辦手續。
李鶯鶯成了張家成的“家屬”,去辦手續了。
醫院的收費處卻不管“婦產科醫院的張老師”是啥人,照章辦事,從收費伸出手來,關照李鶯鶯講:“付款”
李鶯鶯問:“要付多少鈔票?”
對方說:“先付五百押金吧。”
“五百!”李鶯鶯幾乎要叫出聲來。
五百在當時幾乎是一筆巨款了。李鶯鶯的身上,一時怎麼能拿得出這麼一筆巨款,要尋人,也不是立時三刻就能籌齊的。
收費窗口傳出來的聲音有點不耐煩:“趕快付款,款不到位,就會耽誤搶救。”
李鶯鶯講:“我去籌款。”
收費窗口又傳出聲音:“要快。”
李鶯鶯頭上冒起了密密匝匝細汗珠。想了一圈自家周邊的人,李鶯鶯想到了寶寶,給寶寶打了傳呼電話,李鶯鶯相信寶寶一定會伸出援手的。
李鶯鶯朝電話亭打電話的女人看了過去,打電話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拉著家常,似乎沒完沒了了……
6、
寶寶提著“飯菜提籃”出了家門,並沒有去艾米麗看病的醫院,伊沒法馬上去麵對艾米麗,因為阿普的信,在寶寶心裏激起的一股鬱悶還憋在肚皮裏,放不出來,阿普的信裏的講閑話在寶寶的腦子裏反反複複地閃現,仿如總像有一個人在喋喋不休地講著,講得伊心煩意亂,講得伊嫉妒心大發。
阿普的信裏不乏有對艾米麗的同情,也不乏有情真意切的勸說,其中也講到了該放手時就放手的道理,也講到為一個負心郎傷心欲絕不值。更不要為了一個負心郎做傻事,傷害了自家。丟失了前程可惜。任何事要朝遠處想想,要多為自己想想……等等等等,反正樣樣講到了,講得蠻全麵。
信裏的這些閑話,到了艾米麗手裏,讀來,興許隻是一個朋友的知心話,是要幫艾米麗打開心迷的勸慰。
而寶寶讀來則不同了,寶寶沒法接受有一個男人在自己和老婆之間橫插一杠子,寶寶覺得大有在離間他們夫妻關係的嫌疑,更深一步想,這個男人會不會跟艾米麗有一腿。更感痛心的是,自家一直珍惜的艾米麗會在回國後,僅僅隻有個把月的辰光,就會和一個男人走得那麼近,走成了推心置腹,更不能接受的是,一直珍惜又加的愛情竟然如此脆弱,一碰就碎了……
如此翻來覆去地一想,阿普的信幾乎成了寶寶難以跨過去一道坎了,伊要好好想想,何去何從,伊要想想,哪能對待艾米麗。
寶寶一路走著,一路想像著,一路折磨著自己,不知不覺間柺向了隔壁弄堂口,不自覺地走到了公用電話亭。
寧波老頭認得寶寶,看到寶寶來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講:“寶寶啊,儂總算來回電了,我到儂門口頭足足叫了半個鍾頭,儂要付雙份的傳呼費。”
寶寶勉強笑笑,講:“我付我付。”
寧波老頭也笑了,講:“放心,我是規矩人,不會多收儂一分洋鈿的。”說著又指指電話亭裏小黑板講:“回電號碼寫在黑板上了。”
寶寶把“飯菜提籃”在櫃台上一放,在小黑板上尋找電話號碼。小黑板上一大串一大串的回電號碼,橫七豎八,寫得密密麻麻,好不容易才尋到了自家的名字和電話號碼,馬上給李鶯鶯打電話。
電話卻一直打不通,電話裏傳出來的總是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