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跪在火盆前燒著佛經,今天是她父親的走的第三天。
按照親戚請的道士所說的五行命理推算,父親的棺柩需要在家裏擺放七天才能送殯儀館火化。
好在林夕家是一幢獨立的院落,位於郊區,所以聽從道士的安排父親的棺柩在家裏擺放七天本不為難。
這幾天家裏親戚和朋友都輪番前來祭拜,院落裏放著租賃來的四張自動麻將桌,是專門給守夜的親戚解悶的。
親戚還給林夕請了和尚每日敲木魚念經,吟唱跪拜。林夕本就性子軟,大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也不願去議論些什麼。畢竟父親突然的離世對於林夕來講完全是兩眼一抹黑,大腦一片空白。
七月的太陽火辣辣的照射在院落,林夕披麻戴孝一身麻衣將手裏最後的佛經投入火盆中後,想著起身去靈堂前坐一會,結果膝蓋一陣酸麻她險些又跌回到水泥地上。
林夕一隻手撐著地麵,一隻手敲打著發麻的膝蓋,太陽看向院子裏稀稀落落正一圈一圈圍坐在一起喝茶打牌的親戚,他們一陣陣的說笑聲令林夕有些恍惚,這熱鬧的場麵怎麼看都不像是靈堂。
刺眼的陽光讓林夕眯了眯眼睛,她覺得膝蓋已經有些恢複知覺,動作略顯遲鈍的從地上站起身,緩慢的一步一步的向靈堂正廳走去。
因為天氣炎熱,父親的棺柩是租賃的冰棺,林夕心裏總是不怎麼放心,所以時不時都會去查看下冰棺內的父親是否遺體安然。
冰棺內的林父穿著正紅色的壽衣,雙手固定疊放在胸下,臉上膚色蒼白浮腫。
林夕上下仔細看了一遍林父,確定無事後就掀開了白簾從內堂走了出來。
她坐在凳子上,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液,她有些口幹想喝水卻又乏得很,坐下後就怎麼也不想再站起來。
就在林夕垂著腦袋,舌尖舔著幹燥的嘴唇時,一隻手拿著一瓶礦泉水遞到了林夕的眼前。
那隻握著礦泉水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上的皮膚很是白淨透著股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三年了,沒想到再次和他相見會是這樣的場合。
林夕調整了下頭上戴著的白孝帶,仰起頭看向站在她眼前的那個男人。
他依然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頭發黑白兩色摻雜著,修剪的一絲不苟,那雙清冷的雙眸始終蒙著一層紗令人看不清他的心裏到底在想著什麼。
林夕酸澀泛著血絲的眼睛毫不避諱的盯著眼前的人一陣瞧,始終沒有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的那瓶礦泉水。
男人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將礦泉水的瓶蓋擰開後再次往林夕的眼前遞了遞,涼薄的唇緊抿著始終未開口說話。
“舅舅。”
林夕覺得喊出這兩個字,喉嚨發緊的很,嗓音也低啞的不像話。
她有些狼狽的猛然低下頭,就這簡單的兩個字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隨之而來的痛徹心扉席卷著她單薄的身體。
真是沒氣息,竟然不爭氣的紅了眼圈。林夕沮喪的自嘲著,努力將眼裏的淚憋了回去。
宋莫直到林夕從他手裏接過水,並且喝了幾口後才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如同他的人一般清清淡淡,沒有溫度。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吧。”
“吃了還是沒吃?”
“不記得了。”
林夕有些耍懶的笑了笑,不以為然的又喝了幾口水,複又抬眼看向宋莫,笑著問:“舅舅,那你吃過了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