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堂的最深處,文英和文華高興地吃著春卷,徐葭姐弟則坐在一起聊天,此刻時光如此靜好、祥和,徐坤很是享受,姐姐催了兩次,他才很不情願地起身。臨出門時,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煙花送給姐姐,說道:“這是我自己做的煙花,和在襄陽時候玩的一樣,會放出七種不同的光焰來。”
徐葭不禁莞爾:“你現在還玩這個啊?”原來徐坤從小就喜歡玩煙花,小時候是到街上買,到了張家莊後,自己琢磨、鼓搗,結果還真做成功了,比街上賣的還更多花色、打得更高。
徐坤卻一本正經地說:“我這可不是做來玩的,我是想你們離兵營有那麼遠,萬一有個什麼要緊事,就放這個煙花,我看見後馬上就會過來。”
徐葭心裏一暖,弟弟真是想得周到,她本來想說這裏能有啥事,轉念一想,這是弟弟的一片心意,於是高興地說道:“好的。你們幾個人千萬要互相照應好,晚上去蕭將軍府上,說話、行事都要注意分寸,人家是大戶人家,又是大將軍,規矩比較多。”
徐坤應承著,飽含歉意地說道:“姐,今天我就不能陪你過年了,明天我再來。”
“我沒事,你出來很久了,快點回去吧!明天不要來,你來得太勤了。”徐葭有點擔心。
“好,那我明天就不來了。”徐坤點頭答應。當他回到兵營路過張穆的營帳時,見張穆和孫大林都在帳中,就走了進去,看到滿身風霜的兄弟們如此徒勞無功的奔波,徐坤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很是愧疚,他真怕自己會繃不住把真相說出來,於是趕緊走出營帳,穩定了情緒後到自己帳裏把食盒拎了過去,張穆和孫大林隨意吃了幾個,坐著都不說話了。這時,張嶽過來了,徐坤站了起來,張穆抬頭看了他一眼,坐著沒動,也沒有說話,徐葭的出走成了他心裏的一道坎,雖然他也懷疑自己誤會了哥哥,但心裏始終別扭。孫大林欠了欠身子,算是打了聲招呼。張嶽心裏很苦澀,但作為這些人的大哥和武稅軍的二號人物,他隻能以軍中之事為重,把晚上去蕭剛將軍府上赴宴的事說了,張穆一聽蕭家的事就煩躁起來,他氣呼呼地說道:“你們去吧,我不去。”這在張嶽的意料之中,於是他把目光轉向了孫大林,孫大林看此情形,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站起來回答:“我去吧!”
張嶽點點頭,吩咐道:“坤兒去通知其他幾個人。今天是年三十,大家萬萬不可鬆懈,必須把軍務安排好。”孫大林和徐坤一齊挺身,說了聲“是”,轉身就出了軍帳。張嶽看著一臉風霜、嘴唇幹裂的張穆和孫大林,感激地說道:“孫兄、穆兒,我謝謝你們,也替葭兒謝謝你們!”
張穆抬起頭,看了一眼張嶽。此時,他才驚訝地發現,就這幾天,張嶽眼窩深陷、眼睛裏布滿血絲,臉頰上的淤青還沒有完全消失,似乎一下老了很多。他心裏一動,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模糊中看著張嶽微微一笑,出了軍帳。
在離揚州不遠的一個大集鎮上,木亢堂揚州分堂設在一條小巷的深處,巷子兩邊,分布著小飯鋪、冥店、估衣鋪,這些店鋪的店主連同巷口做小買賣的,其實都是堂中的弟子。自馬石磯一戰殲滅北夏假商隊後,總堂主就率領弟子們在這裏駐留了下來,準備在北兵攻打揚州時出擊,配合官軍守城。堂中弟子分散在鎮上各處,總堂主和長老們則住在分堂,小巷的守衛也就更加嚴密了。冬日的夜,來得特別早。金恩南和幾位長老、分堂主正在堂屋中準備吃年夜飯,一個探子匆匆跑了進來,揚州分堂的堂主羅毅認得此人,於是問道:“你不是在北兵大營監視嗎?怎麼回來了?”
探子氣喘籲籲,摘下帽子邊扇邊彙報:“報告堂主,我和兄弟們一直在監視北兵,不敢離開,是因為他們今天有異常,我就趕緊回來報告,其他兄弟還在現場盯著。”
金恩南問道:“怎麼個異常?別急,坐下慢慢說。”
探子答道:“回總堂主,這段時間,北兵大營中一直都比較安靜,但今天營中軍隊調動頻繁,像是有什麼行動。我們在路上抓了一名出營辦事的北兵,經過逼問,他交代了今天晚上要打仗,但不知道打哪裏。”
今天晚上要打仗,這個消息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羅毅朝探子一揮手,命令道:“再探!”轉頭對金恩南說道:“總堂主,我看此事非同小可。”見金恩南示意繼續,羅毅繼續分析:“自從北兵開始圍困揚州,我們就一直在監視其大營,有好幾次發現兵營中人馬調動,當天北兵就發起了行動,要不是打揚州,要不是攻擊周邊城鎮,這一次,北兵外麵沒有大隊伍來,不存在換防,我看他們真的是要有什麼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