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真還出了點小狀況。
他提氣狂奔,確實甩開了惡狗。隻不過就在他欣喜終於逃脫追殺時,胸口便傳來一陣劇痛。
其實,他能堅持到現在已屬超水平發揮,要不是穿越以來的緊張刺激讓他分泌了不少腎上腺素,以他的身體素質早就扛不住了。畢竟,他是個惡性腫瘤終末期患者。
沒說的,就地暈倒。等父女二人找到他時,仍然未醒。
女人很小心地探了下江曉的鼻息。
嗯,熱的……
女人心中一定。
有呼吸不但表明江曉還活著,更重要的是還意味著江曉不屬於幽冥。
這種判斷方式雖然有些可笑,但古人還真就這麼認為,幽冥或鬼非陽屬陰乃是死物,那必然是沒有呼吸的,而隻要有呼吸,那就是人了。
其實說起來,女人對江曉是否是“鬼”有所顧忌僅僅是擔心“人鬼不同途”或“陰陽有別”而已,根本談不上什麼害怕,即便當時她看到江曉憑空生鬼火更多也隻是驚。
事實上,別看現代社會科學昌明,要論對鬼的恐懼,古代還真不如現代。或者換句話說,古代之人對於鬼或幽冥之事,更多的是敬而不是畏。
因為鬼最初是被視為“魂之歸也”而存在的,根本不是害人之物,諸子之一的屍子(屍佼)就認為天有天神,地有地祇,人有鬼魂,三者都是完美和智慧的化身,連屈原都作《山鬼》、《國殤》來頌鬼呢。
所謂“魂魄毅兮為鬼雄”!
隻是佛教傳入之後,鬼才逐漸被打入另類,直至今日成為完全的反麵角色。
好了,現在女人唯一的擔憂就是,江曉什麼時候能醒。不過這就沒辦法了,隻能等。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光都已大亮,江曉仍然沒醒。女人阿爺忽道:“媛兒,待他醒來,你替為父拜謝救命之恩,行大禮。”
“這是自然,女兒省的。”女人點頭。
“不過……”女人阿爺微一停,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續道:“莫提你的表字。”
女人冰雪聰明,微微一呆,瞬間便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待字便是未嫁,既然未嫁,便可許身,女人的心中頓時充滿惶恐。
“女兒不……”她急道。
“噤!”
女人阿爺突然厲喝打斷女人,但轉眼就看到她眉心那道刺目的傷疤。
這傷疤歸根到底是他造成的,當年為了拉攏關隴貴族他已經傷害了她一次,那這一次呢?是對還是錯?
他又猶豫了。不過片刻後他輕輕歎了口氣,還是下定了決心。
“阿爺知你心有所屬,隻是他父子起事,已與吾家不共戴天,你們的婚約……還是忘了吧。” 女人阿爺輕聲說道。
女人一陣心酸。
是啊,是該忘了,自己在眉心之上劃下這一刀不就是為了表明和他再無瓜葛嗎?可為什麼又覺得這一刀不僅劃在了額上,還劃在了心裏?
“那女兒也不嫁,就陪著阿爺。”女人淒然道。
“莫任性。”輕輕擦掉女兒眼角的淚滴,女人阿爺也是一陣淒涼。他雄心萬丈,立誌萬古流芳,拚上了所有,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局,眼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他造成的,卻又根本無力挽回,悲哉,痛哉,可又奈何哉?
“……扈從皆亡,阿爺根本無力護你,為今之計隻能尋一可托之人……此子能人異士,亂世之中或可自保……阿爺看他還頗有古道,想來不是涼薄之人……隻要不見你孤苦伶仃,阿爺死亦瞑目了……”
女人阿爺像個老婆子一樣喋喋不休,女人終於放聲大哭。
昏迷中的江曉自然不知道又有人要左右他的命運。但人生就是這樣,像極了霸總,充滿操蛋的,好吧,這個詞不夠喜聞樂見,改成邪魅狂狷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