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幾番胸潮澎湃翻湧之後,還是沒忍心將撲到懷裏緊緊依偎的女孩推開,懷裏溫暖柔軟的觸感讓唐瑜的回憶不禁拉回了還在瓊府的十幾年前。那花團錦簇的後園裏,還是小姑娘的瓊花那抹豔紅的身影。

“瓊姐姐...”一聲低低的呼喚從耳邊響起,瓊花的腦袋悶在唐叔溫熱的懷裏,久久懶懶地不願抬頭。直到心情平複一些,才緩緩將腦袋探出來瞧去。身旁一臉關切的女孩子,小臉上亮亮的眸子裏還帶著讓人憐惜的水光,雖然麵孔並不十分有印象,可對上瓊花看過去的目光時,紅唇張揚著笑容,那潔白的虎牙格外耀目。

“瓊姐姐不會認不出來了吧!我是孟嬌,嬌兒啊!”或許是瓊花迷蒙的表情太過直白,瞧出瓊花有些陌生茫然的樣子,女孩不由撅起了小嘴,那唇畔被月光打的飽滿亮澤,格外可愛生動。向來對漂亮小姑娘格外偏心的瓊花,看著眼前小女孩一臉失落又掙紮的模樣,不由心軟的打算開口。

“好了,先回營地再說。”唐瑜推開懷裏的溫軟馨香。隨著瓊花脫開懷裏的一瞬,唐瑜的懷裏似是比之前入林時更冷了幾分,他的心裏也同瓊花離開懷抱的一刻,空落落的沒了著落。

胡力文跟在身後瞧見唐瑜和瓊花相逢,又是欣慰又是感慨,還伴隨著些莫名的酸澀,眸中竟也難免湧起些水色,隻是在黑夜的樹林陰影遮掩下,勉強維持住了鎮定冷靜的模樣。和孟嬌和阿奴兩個一對比,女孩子真就是水做的人了一般。

一路上唐瑜都沉默地走在前頭,身後的瓊花眼瞧著唐叔在清冷月光下愈發默然的側臉,隻感覺有些陌生的冷懼,不由下意識地將身子向著穆閏身邊靠近了一些。穆閏自然瞧出瓊花有些發冷的縮頭縮腦的樣子,脫下身上帶著安神藥香的水綠外袍,在半空一展便披在了瓊花有些發緊的背後,溫朗的嗓音隨之開口,“林子裏潮濕,你身上還未完全愈合的疤痕最是不耐濕寒,披上會好些。”

瓊花回頭就被穆閏帶著款意關懷的眸子攥住了眼神。穆閏的眸子裏明亮亮的,蘊著像往常一貫的溫潤親和,隻一眼就讓瓊花有些緊張不安的心平靜了下來。“謝謝。”瓊花唇畔發出的道謝聲湮沒在林間沙沙的草叢步履中,原沒指望穆閏能聽見,可沒想到話才出口,就感受到扶著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似是回應一般輕輕捏了捏。這一刻手臂傳來的踏實力量感,讓瓊花內心最後一絲彷徨都徹底消散了。

唐瑜雖然沒有回頭,但心神都係在身後的瓊花身上。自聽到穆閏提及疤痕時,內心不由的泛起百轉千回的擔憂與苦澀。壓下幾番想要回頭的欲望,卻在聽到穆閏外袍翻飛的動作時,還是不由地皺了眉頭。而在隊伍的最後,被兩個大漢左右架著的梓芳自然將隊伍裏一切人的動作盡收眼底,及至看到瓊花被穆閏溫柔嗬護的模樣,終是忍不住眼底刻毒的嫉恨,惡惡地在瓊花背後翻起了白眼。腳下稍稍頓住片刻,便會被左右毫不憐惜地用力拖拉著向前。

“這不是回營地的路!唐瑜你不是說要放過我嗎,如今瓊花已經在你身邊了,你總不會食言吧。”梓芳瞧著左右陌生的道路,心裏慌張極了。她一邊對著走在前頭的唐瑜大喊,一邊不顧身側兩個大漢的鉗製,奮力地掙紮扭動。饒是那兩個渾身肌肉的漢子使上蠻力,也無法控製住像個發狂了的大花蛇一般纏扭晃蕩的曼柔身子。

唐瑜倏然停下腳步,冷冽的眸子半眯著回過頭。在光華月色下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梓芳因掙紮和驚恐而漲紅的臉頰,變形了的五官刻滿了怨毒和卑劣。“差點忘記處理表小姐的問題了,既然表小姐等不及了要脫身。力文,就辛苦你親自跑一趟了。”唐瑜說話時並沒有給梓芳一絲視線,反而轉向身邊的胡力文語氣寬和。

胡力文聽著唐瑜話落,微微點了點頭。“既然有人急著上路,那我就送她一程。唐兄我們老地方再彙合,我先帶她走了,免得這樣尖刻聒噪的聲音影響了您和瓊小姐團聚。”瓊花順著眾人默然厭惡的目光,這才看清了如今梓芳的模樣。

精巧盤弄的發髻此時如同一塊爛麻布般耷拉在梓芳頭頂,那發髻上裝飾用的釵環朱翠零落的散布在蓬亂的頭發上。即使仍然不掩朱玉本來的華光明燦,但映襯下腫漲青紫的臉顯得更為可怖,就像是話本裏現了形的勾人妖怪,遍身羅綺卻又醜陋不堪。

“妹妹可算是苦盡甘來了,如今得了唐叔的庇護,終於又可以重新飛上枝頭。不過我們義兄還在南嶽,也不知妹妹出逃會不會讓義兄在南嶽那邊受到為難...”梓芳被胡力文手下拖拽走的時候,還在溫言細語的和瓊花調笑,可所有人都聽出話裏的威脅和恐嚇。

胡力文一時怒上心頭,給左右拖拉梓芳的兩個漢子使個眼神,隻見其中一個漢子瞬時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塊髒汙黑膩的破布,猛地堵住了梓芳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巴。“光聽這聲音就知道不是個善茬,難為小姐一路受苦了!您放心,如斯卑鄙小人絕不會落下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