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斜陽細細地照著,照進一個精致小巧古色古香的小院,照在屋裏倚窗而坐的女子身上。
喻青吾手裏的蘇繡團扇輕盈而緩慢地前後搖晃著,華麗的流蘇窸窣飄搖,風情萬種,漫妙生姿,似乎不是為了納涼,隻是想要展現其主優雅的儀態。
纖細的手指撫過額前碎發,喻青吾輕輕抖落長睫毛上的稀碎的陽光,微眯了幾秒,目光轉向室內,睥睨一切的眼睛此時帶上了一絲倦怠:“靈兒!”
“誒,姑娘何時醒了?”一個粉衣丫頭上前。
“祖母她們那裏如何了?”
“老祖宗說了,姑娘隨著自己心意就成,不必聽老爺的。”
喻青吾聲色帶上了幾分凝重,手裏扇子落在桌麵:“今晚你可知都有誰要參加?”
“除了皇上皇後,後宮娘娘,朝裏重臣,還有大長公主,大概沒有別人了吧?”靈兒疑惑。
喻青吾笑:“傻丫頭,老爺如此焦急地勸我參加,佑王定是回來了。”
“啊?”靈兒一臉茫然,“佑王?”
“哼,”喻青吾掩嘴,“走吧,我們去祖母那裏坐坐。”
“喲,大丫頭來了,快,進來。”喻母一見喻青吾就笑了。
“老祖宗安好。”喻青吾行禮。
“丫頭,晚上宮宴,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罷了,你爹那個混不吝的。”老夫人摟著喻青吾。
“我要去的,”喻青吾說,“去見見世麵也好,總是在家悶著。
一旁二夫人——喻青吾的生母道:“那也好,母親,青吾年紀也不小了,有我和嫂子,您不用擔心。”
“嗯。”老夫人點點頭,“那就去吧,路上多派幾個人跟著。你爹人還在揚州,管的倒是遠。罷了罷了,見見你姑母,好多年了。”
“姑娘,您為什麼非要見他呢。”回寒煙館的路上,靈兒忿忿不平。
“到底我是要叫他一聲表哥的。”喻青吾神色淡淡。
“哼,什麼勞什子表哥,他又不是大小姐的親生兒子。”靈兒不屑。
“總歸養在皇後名下,生恩不及養恩大,養育之恩大於天。”喻青吾道。
“佑王也太過分了,”靈兒火氣絲毫不減,“姑娘與他青梅竹馬,連陛下都說您會是王妃,他去揚州賑災前竟跑來那般羞辱姑娘,真是……”
喻青吾不以為意:“陛下隻是說兩個人都願意的話,我便是王妃。”
“可……姑娘!唉,真是……”
半年前,佑王去揚州賑災,啟程前專程來了一趟喻府。
“喻青吾,你不要白日做夢,我是不會讓你當王妃的。”
她高傲地報之一笑:“誰稀罕似的!”
……
天色漸晚,在天空被渲染成了墨藍色之時,喻青吾與伯母、母親坐上了馬車。
伯母與母親都是有誥命的,穿著藍色宮裝。打扮地很是正式。
喻青吾跟在兩人後麵入座,此時皇上皇後還沒到,隻有大長公主一人在場,與各家夫人小姐寒暄。
漫天繁星將雲朵撕碎,散落人間,給賓客們披上了紗衣,每個人周身似乎都縈繞著若隱若現亦真亦幻的朦朧光環,仿佛浸在薄薄水霧之中。人們說話的聲音被如水夜色潤染成了呢喃低語,如風鈴般輕靈溫柔。
西邊最後一縷多情玫瑰色殘陽對天幕留情一吻,難解難分。好像一盞宮紗燈掉落琉璃瓦上,將那象征無限尊貴的金色點著。蹁躚歲月,琉璃瓦經過無數次破裂更迭,夕陽仍是那個夕陽,萬千年柔軟而無情地吻過人間悲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