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日陰冷寒濕,雪後初晴未暖,雪後冬寒凍得人直打哆嗦。

村頭的陸老大家的院子沒了以往的熱鬧,這會安靜的仿佛掉了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堂屋中央站著個觸頭喪氣的姑娘,她雙唇顫抖,雙眼無神,低低呢喃:“當真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說話的少女衣衫單薄,洗得發白的棉衣薄薄一層,根本擋不住寒風凜冽,她孤零零站在寒風中孤立無援,好似隨時能隨風而去一般單薄無助。

但那張臉長得極為好看,白麵烏發,杏眼桃腮,任誰見了都要驚豔的程度。

陸萋萋神色哀傷更添幾分哀怨韻味,她雙拳緊握,指甲刺進掌心的嫩肉留下一道道血痕,但是都沒有此時來得心痛。

陸大伯悠長歎了一口氣,望著乖順的侄女,心裏難受得緊,“萋萋,不是大伯不幫你,而是我們真的沒法子啊!”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麵,千言萬語隻化作了一句怒罵,“陸老三這個老畜生,他該死啊!”

陸萋萋嚇了一跳,反射性安撫地摸了摸袖子裏藏著的嘟嘟。嘟嘟身體軟乎乎的,似乎感覺的主人狀態不對,悄悄蹭蹭她的手心當作安慰。

她大伯說的對,她爹就是個老畜生,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今天要不是嘟嘟給她報信,說不定今天她就要被黃家人搶了去。

嘟嘟是五年前從她娘的遺物裏發現的尋寶鼠,藏在一個帶鎖的盒子裏,不小心滴血認主之後就與她心意相通。

昨天她剛去後河洗了衣服準備回家,嘟嘟突然從草叢裏竄出來擋在她麵前。

嘟嘟有靈,有什麼事都會來尋她,但從未這般慌張,兩隻前肢都快揮出殘影了,短促尖銳地嘰嘰叫個不停。

她當時就知道要壞事。

她躲在家附近,看著她爹陸老三收了黃府管家的銀子,說要送她去給年過半百的黃老爺做妾,嚇得她當即就來了大伯家求助。

大伯找上二伯一家前去遊說,但現在看來,她大伯恐怕也是沒有辦法了。

陸家二伯娘錢氏長相刻薄,說話也不好聽,上下嘴皮一哆嗦便嗆起聲來,“老三家丫頭,這事我們去幫你鬧了,但你那老不死的爹收了人家的銀子。整整五十兩啊!”

銀貨兩訖,嘴上說是嫁妝錢,其實就是把閨女賣了呀!

“要怪就怪你那該死的爹,我們實在是湊不出這麼多銀子幫你贖身。”

陸老三不願意歸還五十兩銀子,揚言不想嫁就要他們掏五十兩銀子補上。

他們也是有心無力啊!

普通人家一年都賺不到五十兩銀子,要是自己親閨女,咬牙砸鍋賣鐵也不是湊不到,但為了個侄女……

錢氏:“你也別說我們心狠,你二虎哥還沒娶上媳婦,還有兩個妹妹沒找人家,裏裏外外都要花錢。”

陸二伯聞言推了錢氏一下,“你在她麵前說這個做什麼!”

錢氏翻個白眼,“我咋不能說了,咱家啥樣她不清楚,你不門清?反正為了個外人把咱家孩子搭上去,我告訴你,不可能!”

話糙理不糙,他們也沒有為了一個侄女犧牲全家的想法。陸老二滿心的話隻化作一聲歎息,無可奈何又無能為力。

陸萋萋沒有抱怨,他們是真的為自己爭取過了。

大伯、二伯兩家都不是富裕的人家,拿出五十兩銀子確實是要傷筋動骨一段時日。

“大伯、二伯,萋萋知道。”陸萋萋的眼淚終究是沒忍住,兩行清淚就這麼順著臉頰滑落下來,“隻希望你們能答應萋萋一件事!”

陸萋萋當著眾人的麵直接跪了下去。膝蓋骨抵著地麵,隱隱感覺到透過薄衣帶來的涼意,但都不如她的心涼。

五十兩銀子,她爹為了五十兩銀子就把她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