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夏。
過去的十三年,大明皇帝東征西討,不但推翻了異族的殘暴統治,恢複了漢家江山,且勵精圖治,誓要還漢家子民一個繁榮穩定、安居樂業之所。
皇帝體恤天下百姓,官吏和勳貴卻遭了殃。
零零七的工作製累點就算了,可怖之處是早上穿著官服去上朝,中午穿著囚服鋃鐺入獄,晚上家人抬著屍首上山。
應天城菜市場被砍掉頭顱的官員,比宰掉的豬都還要多!
江寧縣。
申時(15-17點)的太陽依舊毒辣,可街上依舊行人如織,商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雖然江寧縣距離應天府有三十裏地,是應天府下轄的一座偏遠小縣城,但這座小縣城的繁華卻不亞於應天城內。頗有“小應天”之架勢。
繁華的街道上一片祥和,百姓安居樂業。
鬧市處,一個老頭卻清冷而霸氣得出眾。雙手背於身後、緩步於街道之上,頻頻打量著四周的商賈攤位,時而眯眼點頭、時而嘴角上揚甚是滿意之狀。
他雖然頭戴四方巾,身穿著一件打著補丁的粗布衣,但其龍行虎步,氣質神武,明眼人一瞧就知此人不俗。
(洪武初,各階級的穿衣著裝納入了法律,這人穿著是平民服飾。)
老頭身後半步,緊隨著一個長相儒雅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二十來歲,也是頭戴四方巾,但身上的圓領襴衫卻是很顯眼吸睛,妥妥的一副書生打扮。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江寧縣大街上。
申時剛過,他們來到了縣衙門口。
隻見縣衙裏的衙役正十分粗暴地將衙門裏的百姓給驅趕了出來。
然後朝著群眾大喊:“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申時過後我們就要放衙了,別礙著老子瀟灑……”說著就將一塊木板掛了起來。
木板上麵寫著兩個朱紅色大字:放衙。
圍觀的百姓並無惱怒之狀,識趣般紛紛散去,很顯然,這種呼喝和舉止對他們來說已是家常便飯、不足為奇了。
而那個老頭子和年輕書生定在原地紋絲未動。
老頭正是朱元璋,“書生”則是他的大兒子朱標。
兩人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為上午上朝之時,去年大明考滿第一的知縣朱瞳被景川候曹震彈劾貪汙受賄。
朱元璋惜才,生怕殺錯了能臣,所以力排眾議,堅決沒讓暴戾的錦衣衛來查。
不然,經過那些屠夫們的手,哪怕是是清官,出來後人也得殘廢,不能再為百姓做事。
隻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微服私巡的朱元璋臉色鐵青,氣得渾身戰栗,淩厲地看著高高掛起的木牌,冷色道:“好你個狗日的狗官!咱早就下令,要地方官員勤於政事,不得推諉懈怠,但就在京畿之地,你不僅貪,還懶!”
“虧咱愛惜你,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標兒,去叫人來,把那狗官淩遲處死,少於3000刀就死了,就讓操刀的把自己頭給割下!”
朱標見父親殺意外露,嚇了一跳,連忙勸道:“父親切莫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或許是有別的緣故呢?我們一路走來,江寧縣的繁榮你也是見到的,若是貪官,懶官,百姓哪能有現在的安居樂業。”
“有狗屁的緣故,有什麼事能跟百姓民生相提並論!我還不知道他們這些當官的麼,口口聲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可實際呢?這些狗當官的,倒是先天下之樂而樂,憂?哼,都是留給百姓的。”
“老子當皇帝的都沒有那些狗當官會享受!”
老頭子雖然還是氣咻咻的,但聽到兒子的勸誡,冷靜了不少,沒有再提要殺人。
畢竟,江寧縣的繁榮是實打實的。
說罷,他看向掛在衙門口上的木牌,越看越氣,抬腳就踹開了大門。
一個看門的衙役見狀,立馬衝過去將他攔住,嗬斥道:“哪來的刁民不怕死,竟敢衝撞衙門,還不跪下……”
啪!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道從哪閃出來的大漢一巴掌扇暈了,然後捂住嘴被扛走了。
朱元璋眼睛也不眨,抬腿就朝衙門裏走進去。
……
與此同時。
江寧縣縣衙後院。
一個二十歲出頭,眉清目秀的男子,吃力地將一個大木頭箱子從床底下拉出來。
打開後,滿滿一箱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朱瞳眉開眼笑地蹲在地上數了起來。
“一百兩,五百兩,六百兩……九千九百九十九兩。”
“哈哈哈!這筆肥啊,三年知縣官,十萬雪花銀,古人誠不欺我也!”
“啊啼!是哪個漂亮的妹子念叨我嗎?”
……
(官吏考核製度,主要方式有二方麵,即考滿和考察,以考滿為主,考察為輔。考察為政績,類似現代GDP,考察為廉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