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不養鶴了......”
文無期用盡最後一絲微弱的氣力吐出一句。
少年全身被火海包裹,傷口遍布,黑衣上斑駁的血跡在火光下照得發亮,卻實則痛得他低聲痛吟。
眼睜睜看著陪伴三年的鶴群投身入火海,文無期心情複雜。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承認自己確實是絕情的。
即使是養了三年的鶴群認主隨他而亡,他在疼惜間也還是生出一絲僥幸。
這場未曾預料到的鶴群投火自焚,竟為他的封神之計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當眾忤逆神明,斬殺神使,白鶴投火,天罰出現。
此後,元昊不再會被奉若神靈。
看似無堅不摧的他已然出現了突破口,任務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如此,
他,又會多幾分希望吧。
文無期釋然地閉了眼,任由火焰燒灼自己的身體,腦海中浮現出花辭樹的麵孔。
他走神想著,也不知道剛才自己被打得那般狼狽的模樣會不會被花辭樹看到,
其實挺丟人的。
但,也不重要了。
唯獨可惜,
最後一麵卻隻敢借著奪火把的機會靠近一步。
沒出息,
文無期無聲的嗤笑了一下自己。
漸漸地,
他意識開始恍惚,
心中的各種情緒卻開始放大,一生的回憶在腦海中如同走馬燈一樣閃過。
接到任務的堅定,同伴死亡的痛苦,與七齋見麵的欣喜……
最後慢慢定格在與某人初見的第一眼。
於是滿是解脫的情緒中多了一絲酸楚,眼角淚滴劃過化作水汽。
然後……隨風散去。
“怎麼還不醒啊,急死人了!”
“錦年你別太擔心,血已經止住了,剛才花少已經把二齋的賀榆找來看過了,說是暫且沒有性命之憂了。”
“對對,他在外是有神醫之稱的,錦年姐姐你別太擔心了,文少受傷這件事不怪你的。”
“那隻箭是衝我來的,文少本來不用受傷的......”
冷,
好冷,
文無期意識還停留在火海之中,身體卻仿若突然墜入湖中。
灼燒感不再,鶴唳聲消散。
隻感覺全身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甚至這種冷冽深入骨髓,連血液都是透涼的。
他剛剛適應這種感覺,耳邊各種各樣的聲音便鋪天蓋地的朝他湧來。
文無期仔細辨認聲音的來源卻在認出的那一刻下意識否認了。
可音色太過熟悉,記憶太過刻骨,他根本不會聽錯。
錦年?
小駱?
楚嫋?
他......到底有沒有死?
為何會有這麼真切的聲音?
文無期拚命想要睜開眼睛,弄清楚周圍的一切,渾身卻仿佛被禁錮住一般,久久不能動彈。
直到心思漸沉,沒了剛開始的浮躁,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一點一點的傳過來,愈加強烈。
仿佛是一種交接儀式一般,文無期的意識越來越清晰,緩緩睜開了眼。
熟悉的場景讓他微微瞪大了眼睛,秘閣八齋舊居?
映入眼簾的是楚嫋和錦年的身影,
兩個人身高差別較大,
讓文無期心神一顫。
楚嫋並沒有記憶中的那般高,長相稚嫩,頭上別著兩個發簪。
那發簪文無期再眼熟不過,是他與花辭樹在以前每天都能鬥嘴時,買來爭第一第二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