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辰十六年 長安城
是夜。
整個長安還未擺脫肅穆的氣氛,哀樂時不時從宮內傳來,吹過的風都夾雜著一絲悲鳴。
皇帝老兒的愛妃在這天與他天人永隔,宮內大張旗鼓,安排了她的入葬之前的種種事務。
“這是一個女子在這個時代最好的歸宿了吧。”一個女孩坐在窗前,望向那個她出生的地方。
去世的女子是她的母親,但她母親生下她隻是為了確保她在後宮中的地位,得知她是個女孩之後,便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直到她弟弟的出世便更是如此。
她對這個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的女子隻存有一些人性的情感,那女子是她的母親,也隻是她的母親。所以女孩麵對她的死去,也隻是做一些必要的憑吊而已。儀式還未結束,她就退了出來。雖然知道事後必會有人指指點點,拿此做文章,但她的確是不在乎。
“小主,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侍女在一旁,已經為她鋪好了床。
“再等會兒吧,我現在暫無困意。”女孩跳下窗沿,走過去牽起侍女的手,沿路卷起一股淡淡的香風,“小如,不是說好了,在沒有外人之時不必叫我小主嗎?”
“尊卑有別,小時候我不知,如今又怎能不曉得這般道理。”小如不自覺地收回了一直望著女孩的視線。
“唉。”女孩輕歎一聲,“你也被這禮教束縛了。”
“並非所有人都有如小主您這般超脫的想法,我這般人即使現在掙脫了束縛,也不過是被抓住毒打一頓,再接著捆起來罷了。”小如自嘲般苦笑一聲,接著又恢複她平淡如水的表情。自從那件事之後,女孩很少看到小如的嘴角噙著笑意了,她一時間竟想不出什麼話來回答小如,就又踱步到窗前,但不再望著皇宮,而是看向更遠處——那是塞北的方向。
“又在想著將軍嗎?”小如慢慢向女孩走去,望向那戰火紛飛之處。
“嗯。”女孩輕輕應允一聲,思緒又飄向從前。
啟辰八年 皇宮後院
假山旁的亭子中坐著一位女孩。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廖?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春風卷過小亭,攜著女孩稚嫩的聲音飄向遠方。
那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身著素服,頸上卻戴著品相極好的翡翠。
“咯咯咯~”正念著,不遠處突然傳來幾道雞鳴聲,小女孩的腦袋一探,果然是她想的那個人。
“三哥!”小女孩放下書,向那人跑去。來人拎著一鳥籠,金黃色的袍服上繡有九條蟒紋,裾左右開。身上的貴氣也由內而外的散發而出,但卻不讓人覺得有任何的不舒適。
“清婉學雞鳴越來越像了。”小女孩用手指輕輕地挑逗著那隻小鸚鵡。
“是啊,它經常被我帶出去,也喜歡被我帶出去。”那“三哥”牽起小女孩的手,走回了亭子裏,“這幾日去國子監,裏邊兒養著一隻紅冠大公雞,聲音嘹亮,被它學得有模有樣的。”
“嘻嘻。”小女孩輕笑兩聲,“我就說清婉很聰明的,比洵野那家夥厲害多了。”
“哈哈哈,洵野被你二哥養著,他現在身為太子,可沒什麼時間去管它。”“三哥”放下鳥籠,為女孩紮起頭發來。
被女孩叫做“三哥”的人名為李嗣升,當今聖上的第三子。而小女孩稱呼他為“三哥”,身份也就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