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打斷他：“黑頭哥，對不住你了。”
黑頭鬼一愣，突然拍著李正坤的肩頭：
“說什麼呢，兄弟，聽你使喚，保衛你的安全，黑哥願意啊！”
他無所顧忌地哈哈大笑，當年跟李正坤稱兄道弟、豪飲亂侃的感覺又回來了。
李正坤道：“明天就要攻打天鵝堡，可梅將軍和林將軍都隨李先生去了，我這裏沒率兵之將，如之奈何？”
黑頭鬼停杯垂目，半晌不語。
李正坤隻得把話說明：“黑頭哥，在攻打土城之前，你不是說想找機會也攻下幾座城池，好立功受賞嗎？如今機會就擺在麵前，怎麼不說話了呢？”
黑頭鬼目光躲閃，麵色羞慚：“實不相瞞兄弟，我是有這麼個自私的想法。我尋思著萬靈國有幾百個大小城邦，我找幾個小的、容易攻打的城堡，帶一隊兵打下來，也好讓兄弟封賞我有個由頭。可天鵝堡是什麼城堡，乃是萬靈國第一大城堡，兵精將足，且城牆高厚，地勢險絕，別說我從未指揮過上萬的軍隊，打過什麼象樣的大仗，就是久經戰陣的將軍，麵對天鵝堡這樣的硬仗，恐怕也得掂量再三，不敢輕易出擊。兄弟，不是哥哥我推托，我是怕首戰不利，一來影響我軍士氣，二來給兄弟你臉上抹黑呀。你就饒了黑哥吧。等明天到了戰場上，我還是帶著親兵衛隊環站你的身邊，拚死保護你的安全吧。”
李正坤道：“如今我身邊就剩下你一員大將，你不願上，意思是我帶著士兵們往上衝？”
黑頭鬼翻翻眼：“說句犯上的話，兄弟你帶兵上，要比我強上萬倍。你往前衝，我帶著親兵緊跟著你，絕不後退半步。兄弟，黑哥不是慫鬼，隻是能耐有限，不敢接你這麼大的活兒。”
李正坤道：“我帶兵攻城當然沒問題，可問題是攻下之後，我自己封賞自己？”
黑頭鬼嘿嘿一笑：“封不封賞你自己看著辦，反正是你自己的家業。”
他耍上了無賴。嗬嗬。
李正坤見這家夥不上鉤，隻得引開話題，繼續飲酒。
飲至半夜，兩鬼都有些醉意，李正坤忽擲杯長歎。
黑頭鬼醉眼朦朧：“兄弟何故歎息？”
李正坤道：“想當初，你在黑常叔手下，原本已升為屯將，可受兄弟之累，屁股還沒坐熱，又被擼下。如今你來投奔我，因無戰功，我也不便將你超級拔戳，心中一直覺得對你不起。黑頭哥，難道你想一直跟在我身邊給我執戟站崗不成？”
“是呀。”
“難道你就不想高官厚祿？既如此，你又何必逃離無常殿，背著朝廷反賊之名，來五華山投奔我呢？”
“這個——”黑頭鬼眨著眼，似乎對這個問題也一時想不明白。
他放下酒杯，端起茶杯猛灌了一氣：“兄弟，我明白你意思了。你就告訴黑哥，我如果帶兵打下天鵝堡，你封我個什麼官兒？我得看跟離開你身邊比起來，到底值不值，如果隻是個城隍之類的小官兒，我可不願意換。”
李正坤道：“城隍可不是小官兒，再說我手下隻有城隍。”
黑頭鬼非常猶豫。李正坤又道：“你打不下天鵝堡。對方兵力有五萬，我們隻有一萬，又沒有火器，你能攻上天鵝堡高高的城牆？”
黑頭鬼一拍桌子：“那你不是拿黑哥逗開心嗎？”
李正坤道：“我讓你帶兵去打，又沒讓你打下來。”
黑頭鬼道：“勞而無功，如何封我？”
李正坤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明天隻管領兵去攻便是。”
黑頭鬼酒似乎醒了一半，圓睜黑眼盯著李正坤看了半晌：
“李正坤，你早已不再是我們初識時混沌無知的小鬼兒，也不是熱血豪情、我們稱兄道弟時的壯鬼，你已曆練成一個城府極深、心思難測的老鬼兒！對這樣的鬼，我害怕，且不喜歡！”
李正坤道：“磨難不但使我堅強，也使我充滿智慧，但我還是我，性情有變，初心未改。黑頭哥，你也應該改變，因為如今我們所處的環境，跟一百多年前相比，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你若不能適應，終將被淘汰出局！”
黑頭鬼悚然一驚，緊接著滿麵羞慚，渾身汗出如漿，離席翻身跪在地上，磕頭道：
“謹領主公將令，屬下明日便帶兵攻打天鵝堡！”
李正坤扶起他，溫言道：
“我說過了，我還是我，黑頭哥何用如此。”
黑頭鬼突然覺得，他跟李正坤之間已離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