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斷的機器人提示音,瓶子裏的白色藥片,讓紀唐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之中。
林千煜從來沒見過紀唐這種要哭出來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變得又沉又軟,忙不迭開口道:“不是,你別激動,就是強迫症而已。”
紀唐眨了下眼睛。
“我在三年前,得過強迫症。”他又重複了一遍,“你最近,有看到我吃藥嗎?”
紀唐搖搖頭。
“因為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他把人抱在懷裏一邊給人順毛一邊開口道。
“你曾經問過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
紀唐的情緒平複了一些,但還是不想說話,隻是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我說是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
“我在那家麵店見到你的那一次,就是第二次。”
聲音從頭頂清晰地傳來,紀唐從林千煜的懷裏掙脫出來,她看著那雙淺色的眼眸,向對方扔過去一個清晰可聞的“嗯?”代表疑惑。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滇城。”
見紀唐有些呆呆的,眼眶還有些紅的樣子,林千煜便接著把話講了下去:“我三年前的暑假……那會剛得病,從美國跑回來散心,又不想被認識的人知道,當時就沿著高鐵把華國很多小城市都走了一遍。”
“我在滇城的鄉間小路上走的時候,看到了,站在橋上的你。”
“然後我看到你爬到了石圍欄上。”
紀唐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林千煜描述的場景與她腦海中的場景逐漸重合。
被微風刮起漣漪的湖麵,靜靜飄蕩在其上的樹葉,還有湖麵上,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
還有,下一秒響起的——
“‘喵——’的一聲。”林千煜此時此刻的語氣還夾雜著些劫後餘生的慶幸,“我看到你當時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一樣,又從石圍欄上下來了。”
“那隻小貓和Double一樣,是一隻狸花貓。”
“你當時,是什麼感覺?”紀唐開口——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
對麵的人勾了勾嘴角,開口道:“沒有感覺。”
“你當時對我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他接著坦白道,“我對陌生人的故事不感興趣。”
“隻是第二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在你的眼睛裏看到了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完全不同的東西,所以我對你產生了好奇。”
“是什麼?”
“是生命力。”
紀唐笑了,然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話題拉了回去:“所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生病吃藥的事?”
“這不是都好了嗎?”
“可是你在江城賽的時候還在吃誒?!”
“那個時候已經差不多好了,是減少劑量的最後一個階段。隻是偶爾會有一些戒斷反應而已。”
“戒斷反應,是什麼樣的?”聽了這話的紀唐隻是很輕地眨了一下眼。
“會感覺大腦突然斷片了一秒鍾。”
治療強迫症的藥物不會讓人上癮,但戒斷的時刻也算難熬——那是一種單純的難受。
不過如果那個時候他正和紀唐待在一起,就會好受很多。
想到這兒,他又張開雙臂把紀唐抱住了。
這次紀唐沒有掙脫,兩人在雪地裏一步一個腳印地往度假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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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沿著一條大路一直走就能到達度假屋,二人一路走,一路就能看到路邊一排排綿延不絕又形態各異的屋子——看來這地方也不能說是鳥不拉屎荒無人煙,隻是冬天常年積雪出行不便,大家通常都是開車出門,很少有坐公共交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