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臉滄桑的劉去卑眯著眼睛站在城頭,麵對曹性的罵聲無動於衷。
一個漢人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在他背後道:“右賢王,這是對方的激將法,切莫上當。我們隻要守住美稷城,等呼廚泉投降禪位就行了。到時候,咱們與鮮卑人結成同盟,劍指雁門,右賢王手握匈奴十五萬鐵騎,何愁呂晨小兒不滅?即便他們抓了兩位少頭領,但這並不足以威脅誌向高遠的右賢王您,隻要雁門陷落,他們必定安然歸來。”
劉去卑道:“我知道,我知道,項羽拿劉邦的父親威脅劉邦,劉邦卻說要分一杯羹的典故嘛。”
文士笑道:“右賢王英明。”
一個匈奴將領不滿道:“他們不過三百人,怕什麼?匈奴勇士是天上的雄鷹,草原上的蒼狼!那黑臉漢人在下麵辱罵右賢王,看我一箭將他射殺。”
文士冷笑:“你會先被曹性釘在城牆上。”
話音未落,那個匈奴人的嘴裏就多了一支箭,他被釘在了牆上,手裏還拿著一張木弓。
又幾支箭飛來,被劉去卑身前的士兵用牛皮盾擋住了。
仰射很費勁,曹性手臂酸了,嗓子也喊冒煙了,就轉身回去了,還蹲在戰馬上侮辱性地扭了扭屁股。
城牆上的匈奴人群情激奮。
右賢王劉去卑依然冷靜,問文士:“趙先生如何看剛才的戰局?”
文士道:“呂晨小兒有其父之勇,但也不足以以一當十,重要的是他身披寶甲,手持神兵,匈奴鐵器柔軟,自然難傷他。我仔細看了,呂晨身上內穿的柔軟鎖甲非同小可,而更讓人吃驚的是,他的三百破虜軍都穿著同樣的鎖甲,威力不可估量。我方剛才軍心亂了,撤退是最英明的選擇。”
“城裏的鮮卑使節怎麼樣了?”
“在下和他們談好了,隻等呼廚泉禪位,便可歃血為盟,揮兵入雁門,他們取並州財貨,我們奪燕趙故地。”
“嗯,務必好好款待他們……”
“這是自然!”
兩人相視一笑,劉去卑早已過了血氣方剛的年紀,之前派出劉猛,不過是想稱一下稱呂晨的斤兩,誰知呂晨表現出的戰力遠超他們想象,損失讓他肉疼。既然對方是塊硬骨頭,劉去卑也拿得起放得下,當然不會再去跟呂晨糾纏,他已經準備調集士兵守城,不再和呂晨消耗,他最重要的戰場在單於的王帳。呼廚泉一萬五千騎兵,已經戰損五千,用不了多久就會崩潰了。
就在劉去卑要下城頭的時候,卻突然見到幾百步外的呂晨和他的士兵們變成了步兵,所有的戰馬都趕回了營地關起來,而三百破虜軍大部分都集結在了城下。
他們要攻城?
這一定是開玩笑的吧?
劉去卑冷笑了一下,就皺起了眉頭,似乎是真的,那幫家夥人手一個小木盾朝城門走來,步伐不快,卻堅定。姓趙的文士也愣了神,顯然不認為呂晨瘋了,但也不認為自己眼花了。他們都知道,即便是用火藥,也不一定能把城牆炸踏,火藥雖猛烈,但也奈何不了兩丈厚的夯土,除非對方能弄來幾百斤火藥。
城下,呂晨的士兵們又近了些,紛紛從腰間取出一種古怪的錐形牛皮麵具戴上,眼睛處都是綠色的玻璃罩,接著,他們又戴上了手套,裝備很齊全,但也很古怪。
遠處營帳外,二十個大陶罐被點燃了,有鮮豔的綠色煙霧升騰而起,借著凜冽的西北風,朝城頭的方向壓了過來。
劉去卑感到有點危險,帶著文士和貼身護衛就下了城牆,他一邊想著不知道呂晨會不會被牆上的箭射死,一邊又好奇是什麼讓呂晨如此信心十足地徒步攻城。
轟隆一聲。
大地呈波紋一樣蕩漾開來,飛沙走石,劇烈的震蕩帶來的聲波,讓人五髒六腑翻湧,劉去卑剛走出不遠,就被狂躁的大爆炸震飛了。耳鳴眼花中,劉去卑驚悚回頭,就見滾滾煙塵中,原本高聳的城牆已經被炸踏了一個巨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