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誥升愛覺得憋屈。
越發摸不清呂晨的來意了,誥升愛有些忌憚,也有些有恃無恐,說來矛盾,但這是實情。在侍衛的拱衛下,誥升愛也在呂晨對麵坐定,便有奴隸把剛烤好的羊羔肉端上來。
誰也沒說話,誥升愛用刀切下羊尾巴遞給呂晨,這是對客人的尊重。接著誥升愛自顧自開始吃起來,羊羔肉不是隨時都能吃到的,即便是誥升愛也一樣,殺羊羔是大逆不道的,除非有最尊貴的客人到來。
對麵,呂展不知什麼時候給呂晨擺上了碗筷,還有一碟鹽和一碟香料。呂展把羊肉切成小片,呂晨優雅地用筷子夾著蘸一點鹽再蘸一點香料,才丟進嘴裏,押上一口烈酒,慢慢享用。
誥升愛眼睛紅了,天殺的漢人,那一碟精鹽起碼有一兩。那可是最好的精鹽啊!草原貴族烤一隻羊羔也隻敢用這麼點鹽,他一根羊尾巴還沒吃完,就吃掉了五分之一。還有那疊香料,起碼有七八種香料混在一起研磨成的粉末,誥升愛聞得出來,更知道,那一碟香料的價格,起碼是那碟鹽的五十倍,最關鍵的是,有錢也未必弄得到。
呂晨見誥升愛直勾勾盯著鹽和香料,就把碟子往前推了推,誥升愛一愣,然後裝作寵辱不驚的樣子,切了一片羊肉在鹽碟和香料碟裏滾了一圈,丟進嘴裏,他的眼睛有點濕潤了。
這並不誇張,哪怕誥升愛是南匈奴最野心勃勃的貴族,也無法抵禦香料和精鹽的誘惑。鹽就不必說了,說多了都是淚,香料更加精貴稀有,即便在漢地也是堪比黃金的價格,而這還是絲綢之路暢通的時候,現在西域紛亂,價格更加離譜。漢人世家已經吃不起了,匈奴人就更慘一點。鬼知道呂晨這畜生怎麼弄來這麼多香料的,而且吃得如此浪費鋪張,顯然還有很多很多香料。
對漢文化的濡慕,對漢地的垂涎,說到底,都源自於誥升愛對精致生活和高雅文明的向往。所以,咀嚼著鹹得離譜香得過分的羊羔肉,誥升愛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夢想,在心裏發誓,一定要拿下呂晨。
“你怎麼看出我在地穴中埋伏了奴兵?”
誥升愛把一疊香料吃了個精光,才灌了一大口烈酒,問道,他覺得身體有點飄忽,這是醉酒的前兆。不過不比擔心,他的意誌力很強,即便爛醉也能完美控製自己的身體和理智,並且,酒可以讓他更興奮,戰力更強大。
“看不出來,上麵的席子鋪得很平整,地穴中的死士們完全沒有發出聲音,這很厲害。至於帳篷夾層,就要差一點,在燈火的作用下,大致能看到一些影子。”呂晨小口喝著酒,權當漱口了,裝逼裝得過分了點,鹽巴和香料太重,又鹹又燥,“但是,你不應該打開帳篷挖地穴藏兵士,這很蠢,我的人在一裏外的酒樓頂上看得一清二楚。四十個奴兵,一個地穴十個,其中有七個穿皮靴的,另外全是光腳的,我想他大概不會數錯。有了玻璃就一定要做望遠鏡,哦,就是那種能把一裏外的景物拉到眼前的東西,很不錯,雖然玻璃不純,看到的東西都是綠色的,但意思到了就行。有機會的話,讓你見識見識。另外,專門喂養你的汗血馬的馬夫已經不見了,你還沒發現?他是抱著一斤黃金離開的,這些錢可以讓他在漢地揮霍一輩子。當然,他也告訴了我許多關於你的事情,別怪他,他其實不想背叛你的,但是我的人給你的馬喂了一點特別的東西,它活不過三天,所以,你的馬夫留下來就必死無疑,所以,他選擇了黃金。”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圖窮匕見,再遮遮掩掩反倒顯得愚蠢。
於是,誥升愛背後的侍衛拔出了彎刀,指向呂晨三人。嗤啦嗤啦的裂帛之聲後,帳篷夾層裏的奴兵率先鑽了出來,各持兵刃將呂晨團團圍住。接著是地穴上的草席被掀開,四十名奴兵爬了出來,一半加入圍毆陣營,一半跑到大帳門口準備抵禦呂晨十八親衛。
遠處的十八名親衛看了看誥升愛的大帳,發現人變多了,但也沒什麼多餘的動作,還是從袋子裏拿幹豆子喂自己的馬,繼續講葷段子哈哈賤笑,很熱鬧。
大帳裏麵,呂晨拿著竹筒給誥升愛和自己倒酒,動作很慢很優雅,要是不打酒嗝,就完美了。
呂展依舊跪坐在一側,小心翼翼切割羊肉,不過,他是切來自己吃的,這個在誥升愛看來是奴隸的人,竟然也敢蘸精鹽和香料?
而另一邊的黑大漢幹脆扯了一隻羊腿,啃得滿嘴流油,誥升愛知道這是破虜軍將軍曹性,是一箭射瞎夏侯惇的猛將。他不蘸精鹽和香料,隻在呂晨的白眼中,賤笑著奪走了竹筒猛灌烈酒。
呂晨等人的反應,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