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短暫的沉默後,舒淵緩緩開口道:“聽聞陛下受遲逆挾持,奴心中焦急憤怒難以言表,遂深夜潛入宮中,想助陛下脫離樊籠。”
“脫離樊籠?”淩溯輕輕摩挲著玉簪的尖端,一步步靠近了舒淵,“你要帶我離開皇宮?但北燕現已名存實亡,離了這裏我又能去哪呢?”
這問題一出,可把舒淵給難住了,畢竟在他腦子裏,連帶皇帝逃走這個想法都是剛剛才萌生的,自然不可能有什麼明確的計劃,他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想到了個像樣的去處。
“奴可以帶陛下逃去東陽郡,”舒淵說道:“東陽親王乃是先帝同胞兄弟,至今未有後代,定然不會看著皇室血脈流落在外。”
淩溯眉梢微動,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
她沒想到舒淵竟然會提起東陽親王,畢竟在現在所有人的眼中,東陽親王的存在感可都是稀薄的很啊。
這卻是一個曆史遺留問題了。
北燕皇室從好幾代前便麵臨著子嗣不豐的狀況,到先帝那代,除了先帝這個嫡子,皇室嫡係便再無所出,直到先帝成年娶親,才終於又有了東陽親王這個庶弟。
雖非同母所出,但因為彼此年齡相差太大,先帝與東陽親王的關係一直不錯,甚至在先帝過了而立之年還未有子嗣出生時,他還動過立東陽親王為皇太弟的念頭,但此舉卻並未成行,因為很快,當時還隻是美人位份的太後便傳出了懷孕的消息。
先帝聽聞此消息自是狂喜不已,有了自己的後代,他自然不再想將皇位傳給弟弟,可他又擔心弟弟會因此生出異心,正為難時,當時還未成年的東陽親王主動向先帝提出了就藩請求。
這一下可是解了先帝的心頭憂慮,為了嘉獎弟弟的識趣,先帝甚至準備將富庶的江南之地分封給東陽親王,但當時年僅十五歲的東陽親王卻是婉拒了先帝的恩惠,堅持回到了自己的藩地東陽郡。
此後十多年,東陽親王低調得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除了逢年過節會往京中送朝貢與賀儀,平時連信都很少送來。
朝中知曉這樁舊事的人也從來不敢提起東陽親王,就怕觸到了皇室的敏感神經。
但預知過未來的淩溯卻知道,東陽親王不會一直這麼低調下去。
在那個未來中,遲星洲在強行稱帝之後經曆了整整三年戰亂,而在他所有的對手中,東陽親王是最為強大的那個。
打著複國旗號,又有著北燕皇室血脈的東陽親王天生就有著比遲星洲更高的正統性,加之東陽親王能謀善斷,頗有明主之相,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遲星洲都是占下風的。
但誰也沒想到,正值壯年的東陽親王會死於一場普普通通的風寒,偏偏他又沒有任何子嗣留下,在他撒手人寰後,那偌大的基業立刻如土崩瓦解,被遲星洲毫不客氣地鏟除了個幹淨。
北燕的複國勢力就此遭受重大打擊,一蹶不振。
“你倒是給了我一個好選擇。”淩溯說著,忽然輕歎了一聲,語氣裏忽然帶上了淡淡的惋惜,“這麼聰明,真是可惜了。”
可惜?
還不等舒淵反應過來究竟可惜在何處,他的脖頸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