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溯短暫思考了兩秒,在林慕恒變得忐忑的目光裏,她接過了外套。
盡管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但林慕恒的臉上卻毫不掩飾地出現了欣喜之情,但這喜悅之情卻在看見淩溯下一個動作後驟然凍結了。
淩溯將外套毫不留情地丟在了地上。
沾著酒水汙漬的外套像一件垃圾般被隨手丟在了地上,淩溯連目光都沒有分予它分毫,她無辜地微笑著,對林慕恒道:“好髒,我不想要。”
林慕恒感覺自己的臉似乎有些被凍僵了,連表情也做不出來,他強迫自己將目光從那件被丟棄的外套上收回來,也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但某種不祥的預感仍如潮水一般一陣一陣地拍打起了他的心。
“……是我考慮不周,”林慕恒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有些膽怯地對上了淩溯那仿佛帶著帶著淡淡惡意的目光,他沒敢將自己的不解與惶惑說出口,最後隻說:“抱歉,淩小姐。”
嘴角的笑意驟然加深,淩溯用手指輕撚了撚禮服上墜著的昂貴寶石,“為什麼要道歉呢?林少,明明是我浪費了你的一片好心啊。”
“但是衣服很髒,”林慕恒不假思索地說,“那樣肮髒的東西,我根本不該讓它碰到淩小姐分毫,是我錯了,我竟然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
林慕恒越說越覺得正是這個理,甚至已經開始深深責備起自己剛剛沒帶腦子的舉動來,內心的不安與惶恐反而因此減少了許多。
但淩溯想看的可不是林慕恒與自己和解,她就是為了折磨他來的,於是她忽而又道:“林少倒是給我找了個好理由,但是不對哦,我嫌棄的不是衣服。”
纖長的手指隔著虛空輕輕劃過林慕恒脖頸,淩溯偏頭,笑容中惡意滿溢,“我嫌棄的是你,啊不對,應該說是厭惡。”
話音落下,林慕恒整個人頓時如墜冰窟,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劇烈的神經痛讓他幾乎就要當場慘叫起來,但他強忍著,逼迫著自己保持冷靜。
“為什麼?”艱澀的聲音終於被林慕恒從嗓子裏擠了出來,他一邊問著,手已經不自覺在衣兜裏摸索了起來,他在找自己的藥,控製情緒的藥,他不能再在淩溯麵前發瘋。
淩溯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林慕恒狼狽的姿態,在林慕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白色藥瓶後,她才又再次開了口:“你不是很會給我找理由嗎?試試看呢,說不定你能猜中原因啊。”
話語中的惡意已經完全不加掩飾,林慕恒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這叫他根本無法擰開瓶蓋,於是他也不再掙紮,隻將藥瓶緊緊攥在手中,便隨著淩溯的話語開始了對自我的反思。
“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林慕恒喃喃地說著,“一定是我做錯了什麼,對,我有錯,我錯在哪裏了?是因為我和李玉玲達成了同謀?……對,我不該和那個膽敢汙蔑你的家夥再有任何接觸的,還有什麼?因為薄正昀?不,不對,你不愛他,你不會愛他的。”
大腦抽痛得更加厲害了,在不斷懺悔反思的過程裏,林慕恒的譫妄變得越發嚴重起來,幻覺與幻聽前所未有地強烈起來,那些不存於世的虛妄東西折磨著他,他終於忍受不住,擰開瓶蓋便要吃下裏麵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