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正昀此時看著也並不體麵，順服的西裝已經完全淩亂，臉上也多了好幾塊淤青，他站直身子躲開伸手來扶他的張管家，眼裏熾烈的情緒一點點地沉澱下來。
“取消他的進入權限，”薄正昀站得筆直，轉頭看向淩溯時，臉上已是那如麵具一樣的溫和表情，“別怕，阿洄，事情很快就會結束了，我會處理好一切。”
淩溯的眼裏帶著淡淡的笑意，免費看了一場兄弟相殘的好戲讓她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好，直到聽見了薄正昀的話語，她才像是被提醒了般，後知後覺露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驚慌模樣。
絲毫不走心的演技，但誰在乎呢？反正她最重要的觀眾並未表露出絲毫不滿。
“是我的錯嗎？”淩溯怯怯地問：“叔叔？慕恒？你們為什麼會打起來？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不是你的錯，”薄正昀忽而微笑起來，“是林慕恒的錯，是我的錯，隻有你是無辜的，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有錯，阿洄。”
毫無理由的完全偏頗之言，但薄正昀卻說得認真，很顯然他是發自內心在這樣認為著。
“瘋子，”含糊的聲音忽然從林慕恒的嘴裏冒了出來，他在癔症帶來的幻覺中瞪視著薄正昀，忽然怪異地笑了起來，“薄正昀，你和我一樣，不，你比我還要瘋，媽媽說的是對的，你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滿麵鮮血的林慕恒被保安強行帶走了，花園中轉瞬隻剩下了淩溯與薄正昀兩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隱藏在花叢著的夜燈一盞接一盞亮起，薄正昀的身影被昏黃的燈光映得隱隱綽綽，他的麵容被黑暗遮蔽了一些，那些或真或假的神情便不能再被辨清了。
“我想回去了。”淩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她看著沉默著站在離她不遠不近距離的薄正昀，隨口找了個借口：“輪椅壞掉了，叔叔來推我嗎？”
能顯示輪椅狀態的故障燈在黑暗裏幽幽散發著不明顯的綠色微光，輕易揭穿了淩溯的謊言，但薄正昀卻像是忽然眼瞎了一般，一下子便相信了淩溯的謊言，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到了淩溯身邊，抬手輕輕按在了輪椅的推杆上。
淡淡的血腥味傳入淩溯鼻尖，她回首看去，那雙握著輪椅推杆的手皮開肉綻，正淋淋地淌著鮮血。
像是被淩溯的目光燙到，薄正昀倏忽收回了握住推杆的手，但鮮血已經在推杆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他看著那個痕跡上，忽然喃喃道：“弄髒了。”
“真髒。”淩溯認同地點頭，半點沒有要寬慰薄正昀的意思，仿佛是怕再被弄髒輪椅，她直接按下了輪椅的啟動鍵，“壞掉”的輪椅就那樣順滑無比地、嗖一下往前躥了出去。
薄正昀：“……”
薄正昀沉默地跟了上去，兩人就這樣慢慢往宅邸的方向走著，花園裏的鵝卵石小路不知道何時已經被鏟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能讓輪椅更順暢前行的石板路。
輪子摩擦著石板地麵，隻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響，就在這輕微的動靜裏，淩溯突兀地問道：“叔叔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