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瓦色戰雲(1 / 2)

天龍,這片富饒廣茂的大陸,山川秀美,文化燦爛。元年一統,銘定史乘。又數百年,大陸上各種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組織、團體,或逐利,或生之本能,皆拚命在曆史之輪上鐫刻種種過往。

活著,下為口腹,上為利欲,亦或許,總有聞道而投命者。所謂興衰榮辱盡沒,隻有天地悠悠,如如不動。

“國”是最具代表性的組織,而國與國之間的鬥爭,也注定是所有鬥爭中最壯觀、最慘烈的。有道是“悲歌寂野誰斷腸,利祿算盡亦雲煙”。現今的天龍大陸,如傳說的龍生九子一般,屹立著九個國家。謀算、征伐,一念念利害得失,急切切刀光劍影,應了一段“任英雄誕蕩,歎山河如故。”

天龍曆879年,大陸之北的“恒”國與“容”國邊界發現稀有礦石——精鋼。自此,兩國明爭暗鬥一發不可收拾,本就不靜的河山,又草草添來些繚亂。

時光如梭,天龍曆886年,容國北域荒僻的蓮台山上,除了璀璨晴朗的夜空,還傳來了異樣的隆隆轟鳴之聲。一陣強光閃過,夜空很快又恢複了以往的深邃和素靜。山腰上一位中年漢子略顯詫異,自言自語道:“還真的來了。”

漢子掩不住心中驚奇,提氣疾步往山頂馳去……

889年,夏,瓦色高原,恒國與容國素有爭議的國界。這個數年來戰火不斷的血腥之地,消耗了兩國無數士兵生命和人民賦稅的自然怪獸,仿佛又張開了吞噬的血盆大口。

恒國集結十萬兵馬,容國則達十五萬眾,雙方劍拔弩張,大戰在即。

恒國大軍背西向東安營,東麵數裏之外,駐紮的便是容國軍伍。入夜,恒國中軍帳內燈火通明,單從眾將略顯沉頹的神色便知,此次軍議似有不妥。大帥王為遠居首而坐,一身吞金獸麵鎧,一領大紅披,眉間盡顯怒意。隻見其抄起案上金樽飲盡,言道:“我意已決,戰書一下,明日便與陳子訓一決雌雄,卯時造飯,四刻列陣,辰時進擊,各位無需再諫,違令者斬!”

其間待有分說者,王為遠續道:“散去吧。”眾將唯有怏怏告退。

出到帳外,副帥孔信輕聲叫住驃騎將軍:“大哥,我等一聚。”

軍中篝火映照,這位驃騎將軍年約四十上下,濃眉似刀,國字方臉,麵容略顯滄桑,微透王霸之氣。李永孝衝孔信點個頭,向馮忠道:“三弟,命各統領安排軍務,你我遲些歸營,與四弟一敘。”馮忠應了一聲,叫住所部將官,軍令如山,萬不可拖遝。

孔信與李永孝驅馬至營邊高崗,隻見皓月當空,滿天繁星,心中頗有感慨。

孔信道:“大哥可有良策?”

李永孝回道:“王為遠心胸狹窄,剛愎自用,隻為邀功攬權,此番你我多年治軍心血是小,戰若失利,可苦了此間將士。”

言罷遠望北方狼元山脈。據傳這“狼元”珍獸奇禽無數,居高望而綿延不盡,乃是獵人藥士不得深入,所至狼蟲多出沒,故名狼元。兩國鏖戰多年,便是因為十年前一隊近百人的獵團,進山追逐奇獸,不期失了歸路,困尋多日,其間無意發現精鋼礦脈,後來獵團雖折損些人數,卻也回到恒國。因礦石成色甚好,獵團才到邊市販賣,即為官府發覺收繳。消息很快傳至容國,兩國均欲奪占礦脈,於是互相攪擾,事態不斷升級,直至大動幹戈,相互攻伐。

兩軍之北,有一山穀,名仙風穀,凡有獵團進出狼元,必經此地。據載,這精鋼所鑄兵器鋒利堅韌,長嗜血而越厲,久潮濕而不鏽,乃是兵家必爭之器。數年間恒國與容國互有勝負,但彼此均無法放開手腳進山開采,每每準備進山,對方均會破壞阻撓,倒是長年交戰,戰陣之法和軍器演進都有大量得益。然兩國交戰,麵上打的是將帥官兵,背後還有國力、民心、政見、派閥。所謂道、天、地、將、法,一疏百漏,確是天地間莫大棋局。

李永孝愣愣出神間,馮忠已至,看看兄弟臉色,隨道:“大哥四弟勿憂,如今朝廷內戚攬權,拿個紙上談兵之徒卸了大哥帥位,他日戰場不利,必然還是大哥封軍掛印,現在嘛,先受點鳥氣,將來咱兄弟…”

“大局為重!”打斷了馮忠這不鹹不淡開解,李永孝肅道:“明日陣上,我等更需用命一戰,雖勝敗難料,為保恒國軍力,需做準備。”

孔信微微一笑:“大哥所言極是,前幾日我已命人傳信給二哥,以做後援。”

李永孝聞言,心中舒緩了些:“我就知道是你,不然以二弟之能,怎會因幾個山賊草寇,就延誤了軍需。”

馮忠翻身下馬,拍了拍馬頸任去吃草,衝孔信哈哈一笑:“老四,說來聽聽,說細點兒。”

孔信也跳下馬來:“上到這瓦色原,南麵平整,山林稀少,幾與平原無異,不利埋伏,北麵山前樹林頗廣,雖有些狼蟲虎豹,亦可輕兵繞至敵後,不論襲擾或與大軍夾擊,均可讓我軍立於不敗。隻可惜我雖有副帥之名,卻無副帥之實,那王為遠始終不納我策,定要與容軍正麵決戰。容軍兵力占優不說,騎兵比例更是高出我們不少,這列陣而戰,我軍可占不了什麼便宜。於是我已請二哥在北麵仙風穀駐紮,以備不時之需。也怪咱二哥太專戰勤之道,區區五千人馬,夾雜些關內關外的民夫,便能把這裏十萬大軍所需備得妥妥當當,若二哥所部三萬人馬皆在此處,再加上大哥前軍三萬,何需王為遠掌符,你我兄弟便可將容軍打下瓦色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