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首千年(3 / 3)

每次端茶湯給崔玨喝完之後,孟蘭總要留下來,詢問看看崔玨的感受和近來的狀況,有時候怕他發現什麼端倪,便聊聊詩詞歌賦,人間瑣事。她喜歡崔玨,很喜歡崔玨,她喜歡看著他的笑。而崔玨也從不吝嗇給她的笑。那段時間裏,她以為在崔玨心中,她是特殊的。

不過一次,閻王派著崔玨到人間執行公務,她也悄悄跟了去。她見崔玨親手為一個小姑娘戴上發釵,情景眼熟得仿佛就在昨日一樣。

獨自回到酆都的孟蘭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躲在被子裏不願意出去。仔細想來好像也是,崔玨對每一個人都是溫潤公子,做事從沒有半點不妥,她也隻不過是被以禮相待的其中一個罷了。

小姑娘強壓內心的失落與難過,隻不過從那之後不再親自送茶湯給他了,見著他也裝著無事發生,隻不過行事說話更加規矩小心了。

有一次從閻王殿開完會之後,崔玨才逮到機會和她說上一句話,“甚忙?久不見汝也。”

“為之,王與餘多事。”說完,孟蘭便匆匆趕上走在前麵的黑白無常,與他們相談甚歡。自此之後的多次如此,他便也客氣起來。兩人將自己的小心思藏起來。藏了多久,久到孟蘭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心中所愛。

時過境遷,唯一不變的,就是那碗每日都會送到崔玨案幾上的茶湯。她總是看著他喝完才安心離開。茶湯在她的改進下,苦味減少,但崔玨千百年來卻也嚐不出任何美味。

“直到啊,直到這支接骨木發釵到了我手上,我才想起來,我曾經有多那麼喜歡他。喜歡到,這千年來,都還在愛著他。”孟蘭撫摸著崔玨親手做的這支發釵,眼神溫柔至極。

吃了一大碗狗糧的王希孟,躺在河上的小舟中,酸酸地說,“他既千百年前亦鍾情於你,何以又戀其他女裙釵?”

孟蘭白了一眼王希孟,回想起那個人傻乎乎給自己解釋百年前的那個誤會的時候——

“崔大人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孟蘭依偎在崔玨的懷裏,陪著他坐在人間樹下,看著遙遠的天空。

崔玨寵溺地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子,“自是初見。”

“那你為何還要給其他小姑娘戴上發釵?”想起百年前的那一幕,孟蘭心中就憤恨不平。

崔玨一下子就知道這千百年來的種種是為什麼了,稍用力掐了掐她水嫩的臉,“小丫頭,你許是不知道,你腰上的玉佩,原本是一對。”

關於那塊玉佩,他記得很清楚。在人間第一眼看見小丫頭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她腰上係的那塊玉佩,他還在人間的時候,他便是另一半玉佩的主人。那之後,他便下定決心,要找到原本屬於他的另一塊玉佩。

碰巧,在被閻王派遣到人間的一次公務中,他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發現了那塊玉佩。那姑娘將玉佩作為發釵裝飾,戴到了頭上。孟蘭撞見的場景,不過是他取下玉佩之後,將被玉佩帶歪的發釵扶正罷了。

崔玨還沒來得及將玉佩掛上腰間,就被孟蘭冷眼相待,玉佩隻在匣子中沉睡了多年。

聽完崔玨的解釋,孟蘭一臉黑線,懊惱不已,“小小誤會讓我們錯過了百年的時光。”

“誤會已解,我們還有更長久的時光。”

兩個人腰間的玉佩合在了一起——是一朵梨花。

說完這些,孟蘭“撲哧”一聲笑出來,“你說,他是不是很傻。”

王希孟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人都很傻。”

本來緩和的氣氛,卻又漸漸被湧上心頭的悲傷替代,她看著腰間的玉佩喃喃道,“可是,他騙我,我跟他沒有很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