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和秋澄月在道觀裏看完地官贖罪的法事,秋江正好提了一籃子河燈和紙錠過來。

“都準備好了,我們去河邊吧。”

三個人並排走在街上,秋澄月在中間挽著兩個人的胳膊,腳上一蹦一跳的。

秋江嚇唬她:“天快黑了,你還是回客棧去吧。別一會兒出來個遊魂把你給抓走了!”

“才不會呢!有采薇姐姐在,別說遊魂了,就是閻王爺親自來,我們都不用怕呢!”秋澄月天真又自信地回道。

采薇晃了晃腦袋,秋澄月這孩子,實在太信任她了。

到了河邊,秋江將河燈點燃,三人各將一盞放置水上。

望著三盞河燈逐漸彙入水流,和其他河燈一道前行時,采薇覺得內心無比虔誠。

這是一條為逝者照亮的路。

秋江將籃子裏的紙錠灑在地上,掏出火折子準備點燃。

采薇奇怪道:“叫你準備河燈,你怎麼還做了這麼多紙錠來?難不成……有什麼要祭奠的人嗎?”

秋江沉默地低頭看了眼籃子,秋澄月提醒采薇:“我們一行人本不是三個,而是四個。”

采薇恍然大悟,心下淒然。

這些東西,原來是給葉碧霄準備的。

是啊,根據昨晚秋澄月的說法,葉碧霄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也許他正和其他魂魄一起,在這鬼門大開的時節回鄉與親人團聚。

不過葉碧霄此人父母雙亡,真不知道他要和陽間的誰團聚去。

采薇將秋江手中的火折子拿到自己手中,點燃紙錠。

都是她的錯,是她連累了大家,是相府的家丁對葉碧霄下的毒手。

“葉碧霄,願你安息。”采薇輕啟朱唇,低聲祈願。

秋江道:“葉碧霄,這些錢燒給你在陰間用,至於你在陽間的餘錢,別擔心,我們會替你花完的。”

秋澄月也道:“葉碧霄哥哥你就放心地走吧,你想要追隨采薇姐姐的遺誌,我和二哥哥會代你貫徹到底的!”

三人一齊對著紙錢在心中默念著什麼,就在這時,他們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三人轉身,同時驚叫。對方也被嚇得哇哇亂叫起來,他這一叫,秋澄月被嚇得更厲害了,險些掉進河道裏去。

“見鬼了!”秋澄月捂著臉。

秋江擋在采薇和秋澄月的前麵,平穩了一下呼吸,壯著膽子問道:“葉碧霄,你來找我們了?”

“嗯,是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葉碧霄說著還衝他們做了個鬼臉。

三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秋江麵色煞白:“太驚喜,太意外了……不回秋陽縣而是來我們這裏。但是,你既然已經與我們陰陽兩隔,就該默默地陪伴著我們,而不是像這樣現身凡世,這樣……畢竟不成體統。”

“什麼不成體統?什麼陰陽兩隔?”葉碧霄陷入茫然。

“別和他廢話了,秋江,我來超度他!”采薇說完就一拳打在葉碧霄的臉上,意欲將其物理超度。

“哇啊!”葉碧霄被打得摔倒在地,口角流血。

三人都愣了。

魂魄還會流血?

葉碧霄滿臉委屈地抬起頭:“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采薇掏出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鮮血。

“對不起,葉碧霄,我剛才以為你……以為你是從陰間來的。”

葉碧霄:“……”

采薇把葉碧霄扶起來,察看了他的傷勢。

“牙齦出血,萬幸牙齒沒有鬆動。等下我們去藥鋪,給你用碘甘油消毒。”

“不……不用了采薇,隻是一點小傷而已。”葉碧霄苦著臉笑道。

秋澄月從采薇和秋江之間鑽過來,將三人的手疊在一起,自己把手放在最上麵。

“這樣一來,我們人就齊了!我建議,一塊兒去吃頓夜宵慶祝一番!”

三人同行來到一家名為“靜遠書房”的餐館,這是秋澄月最近發現的。

這家餐館名為“書房”,內部也是書房的裝潢。牆上掛著字畫,瑤琴,博山爐飄著水沈香,每個餐桌都是書桌,上麵擺著一個青花瓷筆筒,裏麵有許多頂上裝飾有羊毫的木筷,乍一看就像毛筆。

“這兒真有趣。”葉碧霄讚許地連連頷首。

儒生打扮的店小二過來送上一本泛黃的古籍,采薇打開一看,原來是菜單。

“我想嚐嚐這道‘春雪初霽’。”采薇說完,將菜單遞給秋澄月。

秋澄月看了又看,最後選擇了“青青河邊草”,以及“最喜小兒無賴”。

秋江點了“風吹草低見牛羊”,葉碧霄則選了“桃李春風一杯酒”。

小二去後廚報菜,采薇問葉碧霄:“這段日子你可是一文錢都沒取,究竟是怎麼生活的?”

葉碧霄笑著翹了個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