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山沿著綿延起伏的峰巒形成一垛天然的綠牆,播撒著微妙的神秘氣氛。情人可以偎依在對方的懷裏,躑躅徜徉,自由自在地盡情享樂。他倆蹚過溪流,拾路而行,有一種難以言表的靜謐充溢在心頭。離開了塵囂,披著醉人的熏風,閑適而安逸,一概都鬆懈了,忘記了一切,解除了一切,悠然自得,任意縱橫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山穀吹過來一陣旋風,樹梢簌簌地響,林濤賽若披落下來的波浪,滾湧跌蕩。避風向陽和潮濕的地方,從去年的落葉中間長出很高的草來了。兔子扒開草葉采蘑菇,好似撥開雲彩摘星星。蘑菇有的如撐開的傘,有的似倒扣著的鍾,有的活像圓滾滾的胖娃娃。一隻火紅的狐狸拖著肥大的尾巴溜了出來,兔子嚇得跳開了力啄木鳥頭頂紅冠,套著寬寬的黑領圈,身披華麗的羽毛,拍拍金黃色的翅膀,飛到樺樹上,腳爪抓住樹幹,尾羽撐住身子,用尖嘴敲了敲,篤篤篤,開始啄食樹洞裏的小蟲子。
“瞧,啄木鳥多有意思,”高陽公主的胳臂觸了觸辯機,“它在垂直的樹幹上落得那樣穩,咦,還在匆忙地往上爬哩。”
“禽獸和人一樣,自有它生存的本能。”
“七情六欲與生俱來。你們也是人,難道不受刺激,從來都不衝動?”
“佛經上沒有情與欲,阿彌陀佛,我無法解說。”
辯機恰如被人窺破了內心的秘密,垂下眼皮,羞澀地望著自己的腳尖。高陽公主扯住他的袈裟,慢慢地邊走邊把他拉得更近些,緊貼著她的身子和大腿一一他居然走得挺合拍。
“我走累了,拿隻手摟住我的腰,讓我歇歇氣,省點兒勁。”
“要歇氣,不如找個地方坐一下。”
辯機口裏不肯,右手卻鉤住了她的腰身。他像被燃炭燙了一下似的,想抽回手,可是當體味到她身段美妙的柔韌和彈性時,神癡心醉,潛意識裏泛起了一片欲念,隻想進而探索她體內的秘密透過她的衣裳,他觸摸到了何等溫潤的軀體啊!高陽公主幾乎把自己整個兒地交給了他,身體挨著身體,腦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由他帶動她行走。
“坐下來歇會兒吧,”辯機顯出吃力的樣子,“我的手承受不起啦。”他們停頓下來。辯機坐到一根暴出地麵的大樹根上麵。高陽公主隨即坐到了他的大腿上,一隻手吊著他的脖頸,一隻手撫弄著他的臉龐。他不知不覺地摸索著她身上的每一處地方。在愉快的激動中她夾緊了雙膝,使他更加感到妙不可言,熱潮湧動。她張開嫩紅的嘴唇,好比鮮花吸引蜜蜂一樣顯露出不可抗拒的魅力。他開始親她,得到她的回吻,輕柔的吻不斷地加重,重到最後連她也不敢去迎合,把雙唇嘬到了他的腮幫子上。她恍然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準備展開全麵的進攻,將他的防線徹底衝垮。驀地他像受了打擊一般往後一縮,用力推開她,打破了兩個人的膠著狀態。
“地獄之門是永遠敞開的,我害怕犯戒。”
“地獄在哪兒,”高陽公主反駁說,“天堂誰去過,佛祖是不是娘生的,為什麼要禁止男歡女愛?”
“皈依佛門,就得自覺遵守教規。”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的額角上點了一下,“我們躲在樹林裏幹的事,連天也看不到。”
他又讓她倒在自己的懷裏,不過拘謹多了,手停留在她的肩背上,沒有移動了。他思緒混亂,跑得很快,風輪般迅速地旋轉。然後聚焦於戒與欲的矛盾衝突中,交織在一起,解不開,理不出頭緒,胸膛裏煞像塞進了一塊隔板,思路中斷了。她看見他那茫然失措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可笑。眼下她算是贏了一個回合,然而並不滿足,又著手第二輪進攻。即使得不到他,也不能讓他輕易地溜掉。他仿佛耗盡了能量,露出了疲遝的表情。她輕輕柔柔地戲耍著他,親他的手,親他的袈裟,全身心地向他獻媚,直到他搖搖欲墜臨近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