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芊和段興武隨著程林穿過一片樹林,到達一個由岩壁斷裂形成的山洞前。
洞裏有些老人在縫補衣物,孩子在一旁乖巧的坐著,還有幾個男人在做木工。
程林解釋道:“這些都是我的鄉親,也是族親,我們本是百裏外程家村的百姓,我爹是村長兼族長,村裏的土地貧瘠,產糧很少,我們主要靠佃當地的盧員外家的地為生。
佃租要交七成,每次交完佃租後,剩不了多少糧食,無法維持一家人的食用,鄉親們平日主要靠進山挖野菜充饑。
去年村裏遭了蝗災,地裏的糧食都被禍害了,到了交夏季田賦和佃租的時間,盧員外非但不體諒我們,反而要增加佃租,說是朝廷下的旨意,北方在鬧饑荒,需要糧食賑災,他們都被攤派了任務。
我們要是不交租,他就得幫我們貼補,沒有糧食就讓我們拿銀子抵,不然就帶人上門抄家,拿東西抵稅。
同時縣衙也派人來通知,讓我爹把村裏的丁稅、義倉稅、農器稅等代收上去,逾期不交就抓去做苦役,這對大家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我爹沒辦法,便去找盧員外家負責收糧的管家協商,希望能通融一下,佃租延遲到今年交,不知怎的,和管家發生了口角,不小心推了他一把,腦袋磕在地上,破了點皮。
管家說我爹要造反,不服從朝廷交糧納稅的旨令,讓人把他抓了起來,還毒打一番。我爹被送回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我讀過幾年書,早些年考中了童生,後來考秀才屢次不中,聽人說要給考官孝敬,才能榜上有名,和讀書好與不好沒關係,且之後的中舉和為官,都需要銀子打點。
我不喜這種風氣,家裏也沒那麼多銀錢給我拿去打點,便放棄了科考之路,在鎮上找了個賬房先生的活計補貼家用。
我娘到鎮上幫我爹抓藥時,告知了我實情。我回家探望我爹,他拉著我的手說,繼續待在程家村,大家都要被繁重的賦稅和莫須有的罪名逼死。
趁著盧員外他們還沒帶著人到村裏挨家挨戶搶東西抵賦稅,也沒給大家扣上一個造反的罪名,讓我帶著鄉親們到山裏避難。
當天晚上我爹就因重傷不治過世了,我本想帶著鄉親們去找那管家報仇,被我娘攔住了。
我娘說胳膊擰不過大腿,盧員外和我們當地幾個頗有盛名的員外及縣太爺都很熟悉,我們要是去鬧事,隻有吃虧的份,弄個不好,就會被抓進大牢,聽從我爹的遺願,帶領鄉親們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我娘說的都是實話,我們無權無勢,確實不能拿盧員外和管家怎麼樣,待把我爹安葬後,便讓鄉親們收拾家當,帶他們離開了程家村。
不想被盧員外他們找到,我們隻能躲到偏遠山區。可有水源、周遭環境好點的山頭,都被同樣躲避賦稅的流民或山匪占領了,我們一旦靠近,就會被驅趕,有時還會動手,導致不少鄉親受傷。
我們四處逃難,輾轉到了距離此處20裏遠的一個山坳,那裏有水源,有山洞可居住,也無人占領,我們便在那安頓了下,靠挖野菜,打野味,吃野果為生,還發現了一片野生的黍稷。
隻是山裏濕熱,蛇蟲鼠蟻也眾多,有些鄉親不適應,陸續有人生病,之前受傷的人,傷口也開始潰爛,我們不敢也沒錢下山買藥,隻能用些土方子幫他們治病,很多人沒熬過,便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