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了,錯得離譜至極。

她自以為玩弄人心的手段已是輕而易舉、信手拈來。

但當對方不按常理出牌的時候才驚覺——手段隻會讓自己斷手。

“放我走。”她晃了晃腕上墊著一層厚鵝絨的手銬,牽連的鐵索便嘩嘩作響。

他撩起她一縷黑發,眯著狹長鳳眼輕嗅。

“親愛的,你在說什麼呢?”

“放我走。”她機械地重複。

“放,你,走?”他跟著一字一字念出聲,隨後很輕很輕地笑了,“那誰放我走?”

她無言以對,故而默不作聲。

“滴滴——滴滴——滴滴——”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鈴聲再次響起,她知道,他又要走了。

“親愛的,你愛我嗎?”他關了鬧鈴,伸出手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

冰涼的,惹得她沒忍住微微一顫。

他知道她不會給出肯定回答,事實上他很清楚她根本就無心與他交流,可他並不在乎,總是神經質地自言自語。

“我好像是愛你的,你覺得呢?”

“晚安,親愛的,明天見。”他俯身在她臉上烙下一吻後毫無留戀轉身離開。

他開門那一瞬門外照入的光是她渴盼已久的存在。

她身處不知何處的地下室,室內隻有一盞暗淡無比偶爾閃爍的劣質白熾燈。

關上門以後,這裏完全處於密閉狀態,空氣是靠一台機器從不知多高的地麵傳送來的。

鎖鏈的長度支持她走進沒門的廁所和一旁的地鋪,以及地鋪旁像用來裝貓糧的盆,完全靠近不了那扇通往外界的門。

她的自由與羞恥感,被他毫無情麵地掛上枷鎖。

當然,要說無情,她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不會為自己找借口——哪怕是為了存活,欺騙了他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實。

如今的他是由她一手塑造,還能怪誰呢?

*

她是誰?

有的時候她會思考這個問題。

她是很多人。

她曾是快穿局的一員,為了不讓世界被他毀滅而去往諸多小世界扮演各種角色拯救他的同位體——他是惡人,各種意義上的,所以他不可能獲得he,所謂拯救也不過是給他一點光,然後讓他徹底墜入深淵——恨不得就此死去,連爬起來的念頭都沒有的那種。

最後她成功了,諸世界記憶融合,他的本體沒有毀滅她的現實世界,而將毀滅的矛頭指向了她——他,毀滅了她。

關於值不值得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

她的代價就是獲得懲罰。

她做錯了什麼?

這才是她最常思考的問題。

她錯在——不該打著救世的名義去拯救他,不該隨心所欲擺爛式地玩弄他的感情。

與他相遇這件事,合該是她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

她愛他嗎?

說實話,她不確定。

曆經多少世界和歲月的浮浮沉沉,她好像已經對情感的觸覺不敏感了。

慘烈不會使她悲傷亦或是心慌,甜蜜不會使她愉悅亦或是興奮。

最好的形容,應該叫做——情感缺失。

她期望他放她離去,隻是因為相較之下“離去”最為合理。

她沒有理由被他拘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