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是狐狸的話,倒是說成蜘蛛會比較貼切,因為日常生活當中的宇多喜直家,是一個相當精於人事並且相對好相處的人——他不會擺什麼領主架子,不會因為自己的家名而疏遠其他人,但是這並不是說明他本質上是一個隨和的人,經營這些人脈的唯一作用,不過隻是為了他之後的計劃而鋪墊。
比起說將資金投入在城下町,投入在軍備,這個家夥則會把資金投入於人情,在他眼裏,或許人情才是最好的武器也是最為堅實的防壁,他的領地位於織田和西國之中,若是僅僅隻擁有軍隊而沒有高明的外交手腕,那麼不管多少軍隊恐怕也是沒有辦法辦法保護領地的。
施以恩惠,加以救援,接著在必要的時候提出要求得到回應,在他的眼裏,人情本身就是一種可以量化的資源,他能夠輕易的掌握什麼時候應該有什麼樣子的要求才不算是過分——他就好像是一隻呆在蜘蛛網中心的肥大蜘蛛一樣,不斷的將周邊的一切連接在自己的關係網當中,所以在西國因為戰爭而顯得凋敝的現在,他卻依舊能夠保持領內的安穩,像是這樣的才能,還真是少見的家夥。而更加難得的是,就連平素都不怎麼會和其他豪族接觸而送出人情債的景嗣也因為上次這家夥在丹羽長秀突圍時候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不得不顧慮起來這家夥的事情,換句話說,如果能夠和平解決的話,那麼景嗣也大概需要保障他的領地安堵吧。
“丹羽長秀大人已經是第二次催促了,請讓我們迅速的做出決定,如果說接下去也沒有明確的表示,那麼蜂須賀正勝恐怕就要開始攻擊了。”
“這樣啊……還真是難以形容的現狀呢。毛利還是織田呢?其實這也不難選擇吧。”
若是能夠真的在領地安堵的情況在毛利家和織田家做出選擇的話,那麼大多數人都會選擇織田家的。畢竟一方擁有的是數量龐大的軍隊以及廣袤的領地,而另外一邊隻是本著守土有責的責任而作戰的西國聯軍而已——那種事情,並不是說是否功利,而是為了家族存續所做出的必須選擇而已。所以現在的宇喜多直家並不能算是在猶豫,而頂多隻是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其實完全可以想象,在這場戰役當中如果裹切成功的話。那麼景嗣就算是給他一國領土也並不是什麼不可想象的價碼。
“不急,再等等,還沒有到一定要選出勝負的地步,等到島清興本人出陣的時候,才是我們做出陣營之選的時候,現在就動手。說不定隻能把自己賣一個便宜的價錢。”
……
的確,這個老蜘蛛的估價還是基本正確的,就算是再次拒絕丹羽長秀,織田家還是會盡量保存他這一顆棋子的,而既然這家夥也很配合的表現了至少不會和織田家作對而參戰的意圖了之後,作為中堅力量的島清興也已經是時候準備出擊了。
“呼,還真是熟悉的戰場。還真是熟悉的味道啊。”
大概是因為前些天剛剛下過雨的關係吧,所以草徹是顯得有一點濕潤,不過在不會影響戰馬奔馳以及鐵火繩燃燒的前提下,總體來說還是一個令人覺得舒爽的天氣,空心清新,而充滿了一種野花綻開的芳香味道。不過當野花綻放的時候,卻還是會被蹄鐵輕易的踐踏——高大而又威猛的戰馬,披掛著相當堅固的鎧甲。然後檢視著自己的裝備。
究竟已經多久沒有像是這樣徹底的做好戰爭的熱身準備而上場了呢?或者說,值得自己用盡全力的戰場已經不多見了吧。
對於島清興過去的七年來說,她更多時候僅僅隻是需要在充滿了硝煙的戰場上負責打掃,或者說是兵戈當中陣斬一個兩個敵將就足夠了,畢竟,對於整體的戰局來說,個人的勇武實在是算不上什麼。但是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對於身體內潛藏的某種渴望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欲求不滿”吧。
不管表麵上是多麼的寧靜端莊,但是這個女人血管裏流動著的是好戰的血液。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不僅僅隻是作為武人的自覺,而是真正對於戰爭的渴望,對於戰場,對於殺戮和鮮血的習慣使得島清興不停的壓抑著自己,不僅僅隻是自己因為自己是為了戰場而生,更加是自己渴望著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