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這樣子,真的好麼?為了那個人,真的好麼?”
“對不起……悠,這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算是這樣,我也隻能選擇離開你們。”
“這樣啊……那麼就按照老爹你自己的夢想去做吧,總之,樣子就好了,”如同一個小大人一樣,悠擦了擦父親臉上的眼淚,然後安慰著景嗣,“不用說抱歉,畢竟你是我老爹啊。”
“嗯……真是的……我……”
景物也好,人物也好,隨著夢境的脫出都開始變得支離破碎,就好像是人物變成了巴洛克風格的教堂彩色玻璃之後再次變成零零碎碎,美麗晶瑩的殘渣,隨著風飄散,最終什麼都沒有留下,曾經無比接近過自己理想的結局,但是還是卻又親手毀掉了的行為所帶來的負麵感情,恐怕早就足夠讓一個人徹底崩潰了。
景嗣的確是一個不會顧及他人無所謂感受的人——畢竟是魔王,他或許會憐憫,但是不會手軟,或許會覺得自己難受,但是不會改變做法。多年的曆練已經可以讓他明明心裏極其不想,但是手絲毫不抖的做成一件事情了。可是,他的弱點就是他的家人,來自於唯一心中柔軟之處傷害還有指責,對於他來說是幾乎無可救藥的打擊。
而即使是緊緊抱著,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攔夢境的消失,以自己作為圓心開始的收縮終於到了尾聲的時候,就連懷抱裏的孩子們都已經開始了逐漸的崩潰,而更加讓人感覺難受的,是這兩個本來最有權利指責景嗣的孩子,卻都是一副理解的模樣。
“前些日子,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生病躺在病床上,然後悠都沒有時間來照顧我,接著景嗣你也沒有時間來看我,媽媽也好,大家也好,都在為了打仗準備著,然後我就一直孤零零的隻有一個人,媽媽說那種夢境的話,景嗣一定不會讓它發生的,對麼?”
“嗯,小穹,不用擔心哦,我……絕對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捂住了臉,但是淚水依舊從指縫當中流出,對於穹所描述的夢境,或許也可能是一種未來——畢竟悠和穹的身體都不是那麼好,這樣子的話,是很有可能發生的。而自己所許下的諾言,究竟是否能夠成真,景嗣已經不知道了,他所看見的,就是自己所喜歡的女兒慢慢的開始消失在自己的懷抱裏,“所以……小穹,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
“那麼,我還是相信景嗣的話的哦,因為景嗣一直很努力的呢,”作為女兒,第一次的親吻了父親的眼角,如同她母親一般溫柔的,擦掉了景嗣止不住的淚水,“不管是有什麼樣子的未來,我也可以保證答應景嗣的,我會在那裏等著景嗣的,哦多桑。”
“啊,安心吧,老爸一定不會讓那種夢境發生的,小穹,悠,我啊,最喜歡你們了啊……”
首先消失的是重量,接著消失的觸感,最後在懷抱當中沒有都沒有了的男人,精神恍惚的看著周遭的一切——是熟悉的樹海,還有等著他命令的士兵,紫衣劍士抱著劍站在他身邊,而過去的一切就真的隻是夢境那樣讓人恍惚。
淚水是確實的,自己所放棄的東西並非是虛假,比起夢境來說,那更加像是未來,而放棄了那種未來和家人的景嗣,現在幾乎是瀕臨了崩潰的邊緣了——他的一切剛剛全部的消失在了自己的眼中。所珍視的,所保護的,所無論如何都要守護的一切被自己親手放棄。
“那……就是龍頸之寶玉的含義麼?”喃喃著,回想著竹取物語的故事。
求婚者為了獲得輝夜姬不惜拋棄家人,離開前妻,所為的就是自己那獲得龍頸之珠玉取得想要結局的遙不可及的夢想——而就這一點來說,景嗣並沒有通過考驗。為了能夠拯救半兵衛,他也放棄了屬於自己重要的東西,如此的施加了懲罰過後,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痛苦的根源——一隻小小的,毛色潔白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