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可笑,“欣求淨土,遠離穢土”的旗印在這種時候就變得微妙了起來,隨著大旗慢慢的離開禦苑的範圍,是否也同樣昭示著這個理應是天下首善之地的地方絕對不是什麼人人向往的淨土,而是理應被拋棄的汙穢之地呢?
“岐阜殿下!岐阜殿下!”
在被人畏懼著,以一種沉默的態勢進行著行軍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聲音倒是讓景嗣有一點感到意外。等到他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跑過來的是一個熟人。
衣冠不整的鬆永久秀這幅樣子,怎麼看都是還沒有準備好就特意跑出來的樣子吧。這個雖然已經內通了織田家,但是身為三好家家臣的人是一個真正的野心家和陰謀家,在這種時候的話,倒不是應該更加的小心謹慎,不讓別人抓到把柄麼?而像現在這樣失態的跑出來,實在是讓景嗣有一點出乎意料。
“啊,可總算是趕上了啊,真是沒白跑,岐阜殿下的馬匹果然不是俗物啊。”稍微在景嗣的馬前喘了口氣,鬆永久秀就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非常認真地跪附在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岐阜殿下!這次請務必讓我為您牽馬離開京都,拜托了!這將會是我一輩子的榮耀!”
是的,不是勸阻也不是進諫,沒有仇恨也沒有畏懼,對於人人避之而不及的上條景嗣這樣一個魔王一樣的角色,這家夥卻保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情。
“這……真的好麼?”
“拜托了!”
當然不是王八之氣,也不是別的什麼,僅僅隻是鬆永久秀在上條景嗣身上看到了一點讓他感興趣的東西而已。鬆永久秀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但是他所追求的並不是普通的那種財富地位——這些東西他也想要,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他所認為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改變。
變革,動亂,這些常人所並不期待的東西,他卻是抱著無比渴求的心情去追求著的。所以這家夥說是愉悅犯的話也一點都不為過。擁有著和常人不同的價值觀和道德觀的結果,就是他的背叛。對織田家,他未必保有百分百的信心,不過他相信,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個能讓自己的欲望得到滿足的地方的話,那麼就一定是在織田家。
京都執事為景嗣牽馬,全副武裝的進入禦苑然後全身而退,這一次的京都之行,已經可以說是大獲全勝了。武士們對於景嗣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麵是對於傳統武士忠君思想的挑戰讓景嗣成為了一個全民的敵人,另外一方麵他的行為卻又給武士大大長了一口氣,讓這些實質上流著血地位卻不如貴族高的家夥們第一次明白了一件事情——隻要自己手持太刀,那麼自己就絕對擁有發言權,而現在,是時候應該不再沉默了。
目無君上,形同叛逆,怎麼樣的貶義詞很快就都會被冠在景嗣的頭上然後傳遍這個國家吧。據說一直到景嗣離開京都之前,後奈良天皇都一直加強著禦苑的守衛,在噩夢當中因為被蛇咬而不斷的驚醒。甚至為了這件事情特地召集了陰陽師來看看天皇是不是被蛇切繩之類的咒術所詛咒了。
“本來以為僅僅隻是蛇怪而已,沒想到根本就是璃龍嘛,要解決這個問題,還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啊,”看著向自己剛剛拜訪過的飯盛城方向進行著的軍隊,一個帶著狐狸麵具手持著木杖的家夥聳了聳肩,有一點無奈的感歎。“隻能希望修理大夫那裏能夠順利的進行了,不然的話,我覺得那些東大寺僧人們的預言未必是危言聳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