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已經在織田家借到兵了啊,現在的織田家,可是要比我的親戚靠譜多了,藤孝,過段日子你真的還是去陪一下義輝那孩子吧,畢竟是在別人家中,就算是因為將軍的名義能夠得到照料但是也會孤單的吧,你和義輝談得來,這件事情,還是交給你了吧。”撫摸著自己兒子的頭發,做著平時不敢在人前所做的行為,這多麼像是那些知道了自己死期將至而留在巢穴裏照顧幼崽的動物啊,可是眼前的少年對於父親的情況一無所知,他所清楚的僅僅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是的,我明白了,妹妹那裏的話,我會妥善照看的,織田家既然想要上洛之名,那麼應該不會對妹妹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這一點還請父親大人放心吧。”
這對兄妹的相見,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在被互相告知身份然後成為了一對主仆之後,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孩子之間就好像是一對磁石,互相吸引著。一位是還沒有出世但是已經被送到了別人家中的兄長,而另外一位則是作為將軍繼任者所培養的妹妹,如果說藤孝會是一個小心眼的孩子的話,那麼一定會對自己的妹妹大加嫉妒的吧,可是並不是這樣的。作為兄長,也同樣是作為家臣,他一直都是義輝那為數不多可以信賴並且依靠的人之一。
“真是的……果然還是你們兄妹感情好,父親我都插不上嘴,還記得當初傳授一之太刀給你妹妹時候,你的樣子麼?”搖了搖頭感歎了後輩之間的事情,作為將軍他已經是一個不合格的家夥了,但是作為父親,他好歹還是想繼續盡一份力,為後代謀上一點小小的福祉——甚至是私心的希望幹脆讓義輝把將軍之位交給其他人,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子由藤孝好好保護著,而擁有這種想法,已經無疑代表著足利義晴在作為一個將軍之前,選擇盡了一個父親的義務。
“啊,當然記得,那還不是父親大人你實在是太過於陰險了,要不是妹妹天資聰慧,不然的話怎麼可能陰差陽錯的學會一之太刀,就連劍聖大人也對於這種事情直呼不可思議呢!”
不同於之前剛剛兵敗身死的那個北田具教,同樣學會了一之太刀的足利義輝實際上並沒有被作為一個劍豪而培養,一切關於劍道的認識都是她後天所練就的。而作為一個父親,足利義晴希望自己的女兒還是能夠安居後方,拿著一個關於將軍的名義來成為一個傀儡——傀儡也好,花瓶也好,至少不會有任何危險,這種想法是如此的強烈,而表現方式之一則是在劍道上對於自己女兒的忽悠。
“是啊……本來的話,是不想交給你妹妹任何劍法的,所以我就跟她說,隻要不斷練習空揮就好了,想想隻是練習空揮的話,那麼是不可能成為一個劍豪的吧,但是後來啊,還是和我想象的有一點不一樣,這家夥啊,竟然在不斷的空揮當中把空揮這門技藝發揮到了極致,而最後通過了一之太刀的試煉,這也算是無心插柳吧。”講起這一段黑曆史的時候,老將軍臉上的皺紋頓時都舒展了開來,隻不過神情卻顯得相當的微妙,一方麵是因為女兒的執著而驕傲,另外的話,就是純粹的擔憂了吧。
那個被命名為時間的敵人,早已經入侵了所有人的身體,在剛剛出身的時候,它就已經潛入了人們的四肢百骸,靜靜的潛伏起來,等待著殺死寄主的一天,一直一直以來,這個最好的殺手從來沒有失手過,任憑對手是怎麼樣的強大,他都能用一種慢刀子割肉的方式慢慢的消耗敵人的精力和一切,最終送人走進墳墓。可是這次,在足利義晴身上,它似乎稍稍的失了手。
是的,殘破的如同貧民屋子一樣的身體當中,這位幕府將軍卻還是保持著一點戰士的本性,當時間滿懷著期待能夠潛入敵人內部的時候,它也才發現自己被困了起來。而它的囚牢則就是這一副早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任憑著生命力好像是在巴士底獄旁邊的那條暗河一樣不斷地流失,將軍依舊將自己的身體固化成為堅硬的圍牆來圍剿著這個敵人——雖然每每都會輸了個滿懷,可是足利義晴的目的也早已經到達,隻要是能夠多陪女兒一天的話,那麼這樣的戰鬥終究還是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