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媽的話當聖旨那是張帆,不是我。所以她那晚那句勒令分手,我根本沒放心上,對高錚的熱情絲毫不減,反倒是他冷了下來。開學在即,他突然忙了似的,幾乎沒空跟我見麵,短信和電話不少,卻不說他到底忙什麼。我不喜歡這種未知的感覺。我不是想限製他的自由掌控他的生活,隻是單純地直覺他有不好的事,卻不告訴我,不讓我分擔。
我的直覺是對的。
終於見上一麵,利用的還是晚飯時間。我剛到他家,話都沒說上,就被他用小綿羊載去了附近一小館子。一進門他就直接叫了菜,然後拉我在外麵露天的位子挨著坐下來,我這才得空好好看他的模樣:他似乎瘦了一圈兒,兩腮凹陷進去,眼白布滿血絲,沒睡好的樣子。我心疼地摸摸他臉,“怎麼了這是?”
他笑笑,“沒事兒。”
“今兒怎麼不騎摩托了?”
“摩托費油,最近我得省著點兒。”他拿開我的手,把我扯進懷裏,牢牢按著不放,“想不想我?”
想,怎麼可能不想,可有些謎得先解開,“你這陣子……到底神神秘秘忙道些什麼呢?”
他猶豫了一會兒,招了,“忙打工。”
“打什麼工打成這模樣?”我麵前這人,形銷骨立,顏色憔悴,是被哪個周扒皮剝削的?我得拿勞動法找他去。
“好幾份活兒。接了一橋梁的工程設計圖,白天不是改圖就是往工地跑,晚上去給一孩子補數學和物理,夜裏去趕夜場,好幾家店,回到家就快淩晨了,睡到早上九、十點,再接著改圖、跑工地。想你,可實在沒有時間見麵,你別怪我。”
我不怪,我隻是心酸。我抬頭問他,“你這是幹什麼?賺錢也不能這麼玩命啊。”
“內唱片公司最近資金出點問題,好幾首曲子的帳結不了。我開學得交學費,等不及。你別擔心,這段時間過去就好了。”
我能不擔心麼我!“不行你不能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了。不就是個學費麼,多少?我給你。你別去夜店打碟了,通宵不睡覺可不成,看你這眼睛,都成什麼樣了。”星眸變成了兔子眼。
他不答應,把我的腦袋按回懷裏,“這點事兒我自己能解決。”
我又鑽出來,要多氣憤有多氣憤,“怎麼解決?一天就睡三四個小時,飯也吃不好,就這樣連軸轉?就憑你,就這麼解決?你以為你姓鐵名人,還是姓金名剛?”
“不是告訴過你,你得相信我。”口氣已微慍,我的話顯然不受他聽。
“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你這是拿身體開玩笑,等你倒了就晚了。”
“你就是不相信我。”他放開我了,悶悶不樂。
“你根本就是不自量力!”我怒,我爆發。
他沉默了,嘴巴倔強地抿著,眼圈兒烏黑。我看得既疼又氣。疼他為了生計奔波勞碌至此,把身體都要搞垮了。氣他把我當外人,竟然現在才告訴我;氣他推拒我,不接受我的慷慨解囊。
誰都不說話,第一次冷凍大戰爆發。
飯菜上來,我沒胃口了。看他絲毫沒低頭的意思,我說,“你吃吧。我回去了。”我車停在他家門口。
他沒動筷子,但也沒留我,“你騎我綿羊回去吧,走著不近。那孩子家離這不遠,我吃完直接去。會騎綿羊麼?”
他居然還有心情留在這裏繼續吃。好好好,您慢用,我不打擾,“會。”小綿羊大概是最易操作的交通工具吧,比自行車還好控製:拇指邊有個開關,按了它就自己啟動,旋轉把手就是變速,“別說是這個,”我賭氣地信誓旦旦,“越野摩托我都騎過。”
我坐上去,餘光瞟著他,他還是紋絲不動,真夠絕的。那成,“車我給你停院裏,鑰匙我帶了。”說完我一按開關,綿羊就咩咩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