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玖怔愣了半晌，寂靜的案卷室裏氣氛更顯壓抑，也不知多了多久，她吐出口氣，緩慢說到：“媚心兒為什麼最後會對清明出手？”
蘇子琰淡聲道：“不知道。”他把卷宗擱回書架，拉著莫玖去了另一個書架，“這裏是雁門中人的檔案，唯獨沒有清明的。”他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莫玖，幽幽開口，“清明對雁門來說是做了貢獻，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養了一匹狼在身邊。”
話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聽得莫玖臉色發白，她看著眼前放滿了檔案的書架，張了張嘴，卻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案卷室再次恢複寂靜，蘇子琰站在一旁，冷著臉色，一副冷峻的姿態，這是他頭一次用這麼嚴厲的態度訓斥她。
“沒有我的檔案的原因是因為阿玖希望我能重新做人，所以才沒有讓人編寫關於我的檔案。”溫和緩慢的聲音徐徐響起，隨著不急不慢的腳步聲，出現在莫玖與蘇子琰眼前的儼然是神色溫潤的清明。
“你怎麼進來的？”蘇子琰聲音一厲，周身氣勢登時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般鋒利。
清明唇角含笑，平和說道：“在薛芊兒來時我便在案卷室裏。”說罷，也不管露了一身冷寒殺氣的蘇子琰，而是柔和著眸色，平靜著望向一臉呆愣的莫玖，舉起三指做起誓狀，聲音溫和依舊，卻帶著堅定，“我可以發誓，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阿玖的事情。”
莫玖唇瓣翕動，伸手扯了一下欲要發作的蘇子琰的衣袖，回頭道：“剩下的交給我罷。”聲音幽然然的，乍一聽下覺得十分沒當回事，但當蘇子琰看到她眸裏的堅毅時，到底還是放手讓她帶著清明走了。
“跟我過來。”與清明擦肩而過之際，她低沉著聲音道了一句，似乎壓抑著一絲威儀一絲怒氣。
莫玖怎麼能不氣，她明明就覺得這孩子是清明的，可為什麼清明會不承認呢！如果沒有失憶，如果還有原主的記憶在，怎麼會弄的像現在這麼糾結！
清明跟著她後麵，看著她步伐稍快又顯得急躁的背影，到底是擔心她身子，幾步跟上去，嘴裏話還沒說出來，莫玖就一下子回了頭，不悅之情全寫在了臉上，清明看的一怔，到嘴邊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莫玖的寢房，莫玖壓住心底不快，麵上表情也收斂了起來，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平和著神色轉過身子麵對清明，說：“清明，我們好好談談。”說罷，就往軟椅上一坐，直起了身子，她抬眼看著他，說：“蘇子琰推斷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清明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點頭道：“是真的，在被你救過來之前，我確實是媚心兒的弟子，也是君家丟棄的那個死嬰。”
莫玖一默，瞧著他就像是在說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的表情，心頭就有些悶堵的感覺，他確實是對什麼事都一副無關緊要的表情，就算是淵閣裏的事情，擔任閣主處理事務都是責任一樣，一如她，清明負責照顧她，也是出於責任，可能裏麵還摻雜了恩情。
“媚心兒為什麼會對你出手。”她默了默，眼眸微垂，低聲問道，沒有記憶，隻能靠自己去問了，說不定期間還能想起什麼來。
清明如實相告，“她滅了君家滿門，我再也受不了她那種慘無人道的毒辣，我反抗了她。”他聲音淡的猶如一陣細風，在她耳邊輕輕掠過，極快的消散，卻一字不差的落入了她耳裏，“君家雖然丟棄了我，但好歹也是我在這世上的親人，對於他們當年把我當做死嬰丟棄的事情我並沒有怪他們，畢竟那樣的大戶，對這種事情一向很忌諱。”
“媚心兒是救了我，對我有養育之恩，但是我從小學習的都是一些媚惑之術，正常人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就是遙不可及的夢。小時候不懂，她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有時候為了讓她誇獎我一句，再難的事情我都會努力完成……大了之後，我開始按她的吩咐去殺人，那時候看見那些男人女人因為我一個眼神就沉溺的表情，我心底確實是有著極大的喜悅，因為我成功了媚心兒就不會責罰我……後來經曆的事情多了，才了解了自己從小到大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裏，之後又有了君家滅門的事情，對媚心兒的反抗情緒就那樣爆發了。”
莫玖低著頭坐在那裏，身後的紫檀木雕花鏤空屏風透入窗外的一些日光，淡淡的灑在她的身上，雖然和熙，但她卻沒有感到一絲溫暖。
他以前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