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盛夏,外頭烏金燃火,酷熱難耐。屋裏牆角處擺放的蓮花銅爐的爐嘴往外散著冷氣,將滿屋的熱氣往外趕去。
可,即便如此,在這屋裏舉起托盤的幾個小丫鬟還是悶出了一身的汗來。
莫玖姿態閑散的坐在軟椅上,端著茶盞,抬眼往前一掃,說:“都擱下罷。”她又朝一旁站著的魏嬤嬤笑道:“我這身子還沒好利索,待會兒嬤嬤回去時,代我謝過母親。等來日我身子好利索了,必會親自去拜謝母親的。”
魏嬤嬤一聽,臉上笑容更大,說:“大小姐言重了,夫人疼惜你,有什麼好東西都想往小姐你這送,你若是還和夫人這般客氣,倒顯得生疏了。”
莫玖笑道:“嬤嬤言之有理,可這該有的禮數是不能廢的。”她一頓,略顯惆悵,“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先前讓母親擔憂,妹妹受驚。母親此時又如此想著我,我這心裏更是慚愧,確實該找個時間好好向母親和妹妹道個歉才是。”
她這話一出,別說平日裏侍候的丫鬟驚愕不已,就連魏嬤嬤也聽的瞠目結舌,魏嬤嬤瞧著莫玖神色誠懇,哪裏有一絲半點兒的假意,心裏錯愕不已,麵上卻笑說:“大小姐懂事,夫人必是十分欣慰。”
莫玖微微一笑,朝魏嬤嬤說:“嬤嬤還有其他事情嗎?我今日起的早了,如今又有點累了,想先歇著了。”
魏嬤嬤聽了,忙福了身子,帶著丫鬟就走了。這大小姐有些不對勁,難不成落一次水,把她腦子敲醒了?總之,這對夫人和二小姐不利的事情,還是盡早告訴夫人為好。
待魏嬤嬤走了,莫玖起了身子,緩步走到桌邊,看著托盤上擱著的雲錦,勾唇一笑,吩咐一旁丫鬟,“把這青色的製成如今京裏最流行的款式,這藍色和深紫色的亦是,其他的都先擱下去罷。”
春雪應了聲,遞了眼神給旁邊幾個丫鬟,其餘三個忙拿了雲錦退了下去。春雪手裏執著團扇,站在一旁給莫玖扇著風,抬了抬眼睛,見她一臉明媚笑意,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小姐,您方才不是說累了要歇息嗎?奴婢服侍您歇下罷。”
莫玖眼眸一掃,見春雪一副小心翼翼生怕熱惱她的模樣,心裏不住搖頭,原主以往到底是個多凶殘的主兒啊,能把貼身侍候的丫鬟都嚇的這樣小心翼翼。她柔著聲音“嗯”了聲,麵上笑意不減,說:“待會兒你去端碗酸梅湯來。”頓了一頓,又說:“這天確實夠熱的,你和春月幾個待會也每人喝碗去。嗯,這院裏下人每人賞一碗,解解暑。”
春雪一聽,驚得連手裏的團扇險些都忘了搖,小姐這幾天異常行為太多了,不怪她驚訝。但驚訝過後,春雪又馬上把笑容掛在了臉上,連之前的那股小心都沒了,“小姐心善,奴婢在這兒替大夥兒謝過小姐了。”
莫玖擺擺手,人已經躺在了竹席子上,她把春雪手裏的團扇拿過來,讓她去拿酸梅湯了。
五天前,這身體的原主因為和妹妹起了爭執,齊齊落水,被救上來後,雖然還有口氣,但卻沒熬過去,於是她就穿過來了。
她現在的新身份是寧國侯府的嫡出大小姐,隻不過是前夫人嫡出的,前夫人在原主一歲的時候就過世了,然後寧國侯又娶了繼室張氏過門,也就是之前和原主起爭執的妹妹的親媽。
說起來這個張氏對原主好的可是猶如親生,甚至寵過了自己的親生兒女,最後竟把原主寵成了一副嬌蠻性,刁蠻任性,蠻橫不講理,誰要是敢惹她不痛快,鞭子侍候!導致府裏下人避她如蛇蠍,寧國侯也不喜歡她,在京裏的名聲極差。
如今到了議親的年齡,前來詢問的人寥寥無幾,反倒是打聽張氏女兒莫瑤的人多之又多。
不得不說,張氏好手段,她身為繼室,這般寵著原主,落了個賢惠大度的好名,人人都道張氏好,寧國侯更是因此對張氏極為敬重。
而原主這個被寵的刁蠻任性的大小姐,就淪為了襯托張氏女兒有多優秀的陪襯。